這些話傳到陛下耳里大大不妙,胡瀠早就想打斷王振的話了,借著張輔的話頭道:“時辰到,行刑。”
秦二應聲而出,割下第一刀。
菜市口人滿為患,卻只有王振的慘叫聲。
張寧到底受過現代教育,看了兩眼,轉過頭,眼望別處。倒是有不少官員嚷嚷要生嚼王振的肉,讓秦二把割下的肉給他們,他們接過放進嘴里大嚼,吃得牙齒縫里帶著肉絲,唇邊帶血。
這是將自己當野獸啊。張寧看不下去了,道:“國公爺,小子還有事,先走了。”
他來,只是確定受刑者是王振。雖說胡瀠肯定會驗明正身,但不親眼看著,他不放心。
張輔知他不忍,嘆道:“你身為勛貴子弟,遲早要上戰場,這點血腥都膽怯,以后上戰場怎么辦?罷了,老夫陪你回去吧。”
“上戰場憑本事廝殺,豈是行刑可比?”張寧理直氣壯道。上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會心軟?再說,戰場廝殺,一刀下去,不管砍中那里,都只一刀,哪是千刀萬剮可比?
兩人向胡瀠告辭,胡瀠起身拱手道:“老夫公務在身,不能遠送,國公爺和張大人慢走。”
離開刑場,王振的慘叫聲更加刺耳。張寧只覺寒毛直豎,不由加快腳步。待出了菜市口,他和張輔作別,準備上自家馬車,遠遠離開這個地方。
張輔道:“隨老夫去五軍都督府一趟。”
張寧只好點應,兩人一騎馬一坐車,先后到五軍都督府。分賓主坐定,書吏上茶退下,張輔道:“王振的話,你不可不防。”
“國公爺何以教我?”張寧也擔心這事。
帝王心術最是難測,別看朱祁鎮同意殺王振,還是最重的刑罰:凌遲處死。以張寧對他的了解,不用多久,他就會想起王振的種種好處,想起他臨死前說被陷害。到時不管張寧是不是真的做過,輕則遭猜忌,重則得去詔獄走一遭了。
張輔道:“一路上,老夫都在想這事。為消除隱患,你不妨將此事告知陛下。陛下心軟重情,知道你被王振誣陷,只會氣憤同情,不致猜忌。”
和我想的一樣。張寧一向覺得,陽謀比陰謀好得多,先給朱祁鎮打預防針,比什么都強。
別以為王振的話傳不到朱祁鎮耳朵,現場不知有多少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恐怕兩人在五軍都督府說話的功夫,朱祁鎮已經得到密報了。
王振正是因為知道他臨死前說的話朱祁鎮肯定知道,才最后陰張寧一下。
張輔嘆氣:“你得多招他恨哪。”
雖說事情確實是張寧做的,但張寧做得很隱蔽,完全隱居幕后,本身還以紡織廠為煙霧,可不知是直覺還是仇恨,王振就認準他,臨死還要陰他一把。
兩人達成共識,張寧不敢耽擱,起身告辭:“小子還要進宮當值,這就回去了。”
朱祁鎮特地要他當值五天休沐一天,今天是他當值,特地請假過來的。
“快去。”比起他的隱晦,張輔就直接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