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主薄記錄完畢,李嗣業從他手里接過賬本,隨手翻閱了一下,然后揣到了懷里。
“什么時候等你們把錢還上,把甲胄給買回來,這賬本上的條目就由我給你們劃掉。”
“李使君,”一名什長壯著膽子問道:“我們欠的錢,你該不會要從餉錢里面扣吧?”
“怎么會?你們那點兒餉才幾個錢?就算給你們全扣了,還得過來嗎?”
李嗣業把這些人全打發走,轉身回到了草廳中,不久草廳外就傳來女子嚎哭的聲音。藤牧連忙跑出去看,隨即一臉尷尬地回來:“史隊正和宋隊正的兩個娘子在外面嚎哭,還尋死覓活想要上吊。”
李嗣業側耳傾聽,隨即擺了擺手說:“這些個女人不要管她,由著他們鬧去。”
草廳外面的地面上,兩個穿著襦裙的女人側坐在地上,高一聲低一聲地哭嚎。
“守捉使不講理吶!打壞了我們的男人,讓我們這些女人怎么活啊!”
“這是不給人活路啊!”
李嗣業站在草廳中只是哼哼冷笑,這個死在任上的皋四方!守捉使是怎么干的?竟然把這些人慣成這樣!守捉城的規矩非要重新立起來不可!
藤牧猶豫著還有話要說,李嗣業鎖著眉頭問他:“你還有什么話,一并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
“你剛才的所做所為有些欠妥,他們賣掉甲胄的事情不報上去,作為守捉使的你,這樣的罪過將來一定會落到你的頭上,萬一上頭派人來視察,你這個守捉使難辭其咎吶。”
李嗣業反問他:“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報上去?”
“是的。”
李嗣業盤膝坐在地上,召喚田珍和藤牧都坐下,掰開指頭對他們說:“如果我把缺甲胄的事情報上去,這些人必然會受到更嚴重的懲處,失去安西募兵的資格,成為軍中雜役,他們的娘子怎么辦?他們的孩子怎么辦?就算都護府網開一面,能繼續留在蔥嶺守捉當兵,到時候他們感的是都護府的恩,而不是我李嗣業。”
“我要的是一個上下同心的蔥嶺守捉,做為守捉城的長官,如果不能做到替他們擔責,這些人會死心塌地跟著我嗎?”
藤牧聽罷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信服的神色:“這就是帶兵之道的精髓嗎?李使君,藤原秋助受教了。”
李嗣業很是受用地點了點頭,有這么一個日本人在身邊當捧哏,他的虛榮心最容易得到滿足。
他又打著官腔說道:“你們兩個既然已經做了隊正,就應該擔當起隊正的職責。從明天開始,負責兩隊的訓練。這些人訓練荒廢,戰斗力松弛,應當盡早提升起來。”
“好!嗨!”田珍和藤牧斗志昂揚,懷揣著建功立業的奢望,信心和理想尚未被現實擊敗磨損,他們自認為什么樣的條件都是可以扭轉逆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