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混雜著貨車打火聲、有人站在樹干上打手機的聊天聲、有人燒火念咒的喃喃聲中。
突如其來地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之后又傳來那種,像是金屬摩擦的“嘶嘶”聲,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嘶嘶”聲,大約兩秒就停止了。
楊美娜感覺有什么東西,正順著她的頭上往下流。
滾燙的,冰涼的,滴在地上,一滴,兩滴……而后越來越多。
她伸手去摸頭。
后腦的位置,就像是花灑般在噴著血。
楊美娜感覺很冷,忽然她“撲通”一聲,朝前栽倒在了路上,腳抽搐了幾下,血開始在路面蔓延,很快就擴散成了一大攤。
楊美娜睜著眼,停止了心跳。
耳機里,依然在播放著她喜愛的歌曲。
23:50,一個穿著咖啡色寬大衣的男子來到了醫院。
他雙手插著口袋,個子高高的,頭發是二八分的,顯得有些老氣。
他叫鮑余,是個警察。
沒辦法,最近他好像有點脫發了,只能把頭發全梳到一邊掩飾。
楊美娜在送院途中就已經死亡,到了醫院之后,尸體進了停尸間,而法醫在停尸間做了初步檢。
得出楊美娜的死亡原因,是由于硬物襲擊,而造成頭蓋骨碎裂,大量出血致死。
致命傷口就是在后腦上。
“像是什么鈍器,猛烈襲擊留下的,而且是狠狠地一下。”法醫說。
“鈍器?能查得出是什么樣的東西嗎?”鮑余不解。
因為按理說,這個案發現場不存在打斗等痕跡,怎么可能憑空會有一個鈍器?
“鐵棍?扳手?”法醫看著這個怪異的傷口,也是相當困惑。
忽然,他像是發現了什么,用鑷子小心地從死者后腦的頭發上,提取到了一些紅色的銹跡粉末。
“具體需要化驗之后才有結果。“法醫在拍照取證之后,便離開了。
鮑余走出停尸房,看見一名約四十五歲的中年男子,在外頭的椅子上坐著。
他仰著頭,嘴里叼著一根沒有點上的香煙,他就是楊美娜的丈夫——老宋。
從老宋的神情上來說,是難過的,不過更深的卻是恍惚之感。
按理說,老婆這么突然地死了,他應該傷心,應該號啕大哭,甚至憤怒究竟是誰“殺”了他老婆才是。
然而這些反應,在老宋的臉上全部都沒有。
鮑余在老宋身邊坐下,出示了證件,且說明來意。
“可能這對美娜來說,是一種解脫吧。”
老宋緩緩說出了原委。
其實楊美娜患有胃癌,并且已經到了晚期,按照醫生的說法,她活不過兩個月。
楊美娜在醫院里應該是待得實在怕了,于是她拔了管子,偷偷跑出了醫院,回了三重口。
這個三重口,就是楊美娜的老家。
“可能她只是想在死前回老家看看吧,誰知卻……”說完,眼淚順著老宋的面龐滑落。
至于究竟是誰讓楊美娜死的,老宋完全不關心這個問題。
他現在考慮更多的,應該就是如何操辦美娜的后事,如何給她選照片,選追悼會的音樂,葬禮邀請什么樣的人,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
老宋用手抓著大腿,捏得很疼,現在只是楊美娜離開他的第一天,之后,他要孤獨地度過余生無數個思念的黑夜。
同時同刻,在三重口案發現場的那一段路,已經暫時被封起來。
一個穿著黑色粗線高領毛衣,和水磨牛仔褲的男子,正在拿筆記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