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人能抗命,但絕不謀逆。
于是,錢肅典只能接。
這一跪下,那就沒有起來的機會了。
若不是有人作保,保得人份量夠重,恐怕錢肅典不被就地正法,那也逃不過三司會審,當場判個斬立決。
皇權不容褻瀆!
所幸,王之仁終于出手了,他作保,陳子龍不得不給面子,朱慈烺不得不給面子。
錢肅典在王之仁的轄地被抓,如果被處死,這讓王之仁如何面對錢肅樂,如何面對吳爭。
再怎么著,吳爭與錢家的姻親關系猶在。
王之仁趕回京城,向朱慈烺、陳子龍當面陳情。
他是這么說的,“首輔派錢相前來與臣說項,對臣曉以大義,動之以情,臣方沒有行差踏錯,如今錢相親弟在臣轄地被朝廷緝拿,雖說有罪在身,可若是死了,讓臣日后以何面目見錢相?況且,錢指揮使畢竟是收復儀真功臣,且率大軍生生硬抗了清軍一月有余,論功可赦,望殿下、首輔酌情處置!”
能駁王之仁顏面嗎?
當然不能!
就算是有天大的罪,此時也得放一放。
否則,鎮、興二國公一旦聯手,呵呵,不用謀反,二人只要率軍南撤百里地,慶泰朝立亡,那就沒有任何爭執可言了,登基?地府去大辦特辦吧。
于是,陳子龍提議將錢肅典暫時收押,待此間事了,再交三司會審定罪。
只是為了安撫王之仁,朱慈烺當面向王之仁承諾,留錢肅典一命。
錢肅典,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他始終都不明白,這個亂世,連一省之地,都能出三個皇帝,還有什么事,是用理說得通的喲?
而理,永遠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錢翹恭聞知叔叔被捕,在妹妹的幫助下,逃出錢府。
不奇怪,錢翹恭確實是京衛副指揮使。
照道理,做父親的無權關他,就算天地君親師,但按律也不得羈押朝廷命官。
奈何錢肅樂不只是嚴父,還是閣臣。
論私,老子!
論公,上官!
錢翹恭從小被“壓迫”慣了,這就有了被關在錢府小廂房數日無法離開之事。
好在錢肅樂隨公主離開了京城公干。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兄妹二人那就是錢家的正主,于是,錢翹恭得以逃脫。
得知叔叔被抓的錢翹恭終于下定決心,開始串連舊部、往日同袍、各營老兵,他要“反”了。
如果不是吳爭及時趕到,應天府說不定真會發生一場腥風血雨。
……。
吳爭膽太大了。
他不顧魯之域、方國安等人的極力反對,只帶了三百親衛騎兵入京。
這三百騎,對于一個有四萬多明軍的應天府來說,怕是還不夠塞牙縫的。
就三百零一人,一路馳騁,到了淳安鎮,這個曾經在一年前,發生過政變的小鎮。
可吳爭確實沒想到,錢肅樂和朱媺娖會在這里等自己。
很多話已經用不著開口,就知道對方想說什么、想要什么。
錢肅樂喟然一嘆,不動聲色地退下。
留下朱媺娖和吳爭,四目相對。
“你……還好吧?”好半晌,朱媺娖打破沉默。
吳爭微微一哂,應道:“勞公主殿下掛心了,不過……韃子的刀還殺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