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的數十里之外。
荒原的深處,卻是帳篷連營,如同一座一座覆雪的小沙丘,放眼看去,不見盡頭,肅殺而蒼涼。
穿著簡單布甲的士兵正在周圍巡邏,這些士兵大多面帶狠色,猶如荒野上的惡狼,可是卻有些未曾飽食的模樣,顯得身軀有些瘦弱。
這里是邊境反軍的營地。
其中一名脖子間有著火烙的青年正負手,手上握著書卷,他仰頭卻在看著天空,好像在思索問題。
這青年正是張梁侯。
忽然,他目光動了動,只見彤云密布的天空俯沖下一只白鷹。
他抬手。
那白鷹落在他手背上泛舊的牛皮護手上。
張梁侯抽出鷹爪上的皮卷,丟出一塊肉。
那白鷹飛掠過去,凌空叼住那肉,跑到一邊吃去了。
而張梁侯直接拿著皮卷進入了反軍大營。
“大哥,有燭龍的信息。”
大營中央的寬敞椅子上,一個頭戴鹿角式樣的秀才模樣的男子正托腮在沉睡,此時緩緩睜眼,探出手。
張梁侯急忙上前把皮卷遞給他。
這秀才,是此處大軍的首領,名為張巨鹿。
他單手一推,撥開了皮卷上的拴口,那卷在手心攤開。
他靜靜看著,目光里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澤,顯然在權衡利弊。
燭龍是天行圣會的人。
而這圣會不僅神秘,而且難以想象的富裕。
“梁侯,你隨我一起出發,我帶兩萬人去幫燭龍尋找目標。
燭龍脫不開身,所以算是雇了我們,不論成功與否,都會給我們不小的報酬,而目標只是活捉兩個人,這筆買賣很值得。
兩個人?哼...我兩萬大軍實在是手到擒來。
我擅長謀兵之道,而你專攻武兵,我以兵陣困人,你以軍魂敗人,足夠了。
至于這營地,給二弟守著就可以了。”
“兩個人?”張梁侯愣了愣,“什么樣的人值得我們帶領兩萬兄弟去?”
“不知道。”
張巨鹿望了望遠處,“但我知道這一定是很難很難對付的人,否則燭龍也不會心甘情愿給出如此多的代價。”
他長袖一揮,取過一旁的朱砂筆,在那皮卷上寫了個“允”,然后又丟向了張梁侯,“回信給燭龍,然后我們立刻出發。
根據燭龍的消息和推斷,我們只要在一個時辰里出發,就可以于明天黎明在獅子川遇到他們。”
...
篝火。
熊熊燃燒的篝火。
西夏女皇獨眼一動不動,靜靜盯著那火焰,任由火苗在瞳仁里焚燒。
夏極拎著兩只大耳朵的肥兔子,丟在篝火邊。
沒多久,肉香飄散開來。
“哎。”
夏極遞出一串烤的金黃的兔子。
拓跋秋水接過,道了聲“謝謝”,她在這個少年面前完全沒有女皇的模樣,更沒有傳說之中那瘋狂的暴君的樣子。
西夏女皇怔怔看著火焰,忽然問:“老師,我屠殺了幾乎所有的西夏皇族,那些皇族有不少是我的血親,你...你怎么看呢?”
“沒想過,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我徒弟,這就夠了。”
夏極打了個哈欠,“可惜沒酒,下次再追蹤一定要帶調味品和美酒。”
“可是我卻還是不忍心,所以留下了一個三歲的孩子,那三歲孩子的父母都是我親手所殺,他很怕我,可他將來會是西夏之王...我手染太多血腥,經常會洗手,不停地洗手,因為我覺得自己的手很臟。”
夏極道:“別想太多,下次我帶你去王都的青樓里轉轉,你女扮男裝就好,反正你長的也挺兇。”
拓跋秋水:...
這位左瞳被灰色劉海遮眼的女皇略作停頓,然后問:“那么老師,你是為什么變強的呢?”
夏極沉默了下來。
他沒有回答。
眼眸里的幾抹憂郁早就化為平靜。
他仰起頭,天空風雪漸漸濃了,擋人視線,亂人眼眸。
遠處,不知何時,卻是響起了轟鳴聲,那是混雜了馬蹄和腳步的聲音。
逐漸的,這聲音從這峽谷的前后兩邊響起,顯然是在飛快包抄向了中央。
大地震顫,如同悶雷。
拓跋秋水面色變了變。
但夏極卻依然淡定地吃著兔子肉。
西夏女皇一瞬間也恢復了清明,但她卻固執地詢問:“老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夏極哈哈一笑,走近了,勾住西夏女皇的肩膀,小聲道:“下次喝醉了再告訴你。”
他咬下一口兔子肉,然后站起身豪爽道:“圣會還真是看得起我們,這起碼上萬的軍隊了吧?不過...我們如果要走,天下誰能留得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