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地眼的緣故,夏極可以看到唐豬。
這位看似傻子一樣的胖子正在洗臉,刷牙,然后沐浴更衣,甚至在黑暗的屋舍里點燃了三根香。
寧心靜氣的煙裊裊而起。
唐豬胸前的傷口早已恢復了。
很快,他站在一面銅鏡前,將散亂的長發迅速拉后,扎成了個小辮子,垂在項后,一雙原本沒有焦距的眸子,此時多了許多光彩,只是那光彩混混沌沌,充滿了灰色。
這一刻...
那任人欺凌的唐豬,舉手抬足之間,已是一種難以想象的高位者氣息。
他把那轉動的小鈴鐺放在了腰間,又把詩詞冊子放好。
推門。
一步踏出。
整個人恍如一道夜色里的魅影。
即便與唐門弟子擦肩而過,那弟子也完全不知不曉。
唐豬的神色很嚴肅,很莊重。
夏極神色也動了動。
這一刻,他已經知道了...
這就是燭龍。
這一刻,他露出了笑容,因為...他贏了。
燭龍,終究是個心底帶著英雄主義色彩的人。
如果擺出一副王對王的局面,他絕不對躲。
此時,閻羅天子的謝幕,他也絕不會不出席。
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但夏極幾乎已經確定...這藏在唐豬身軀里的元神,與自己曾經對殺的唐燭應該是同一人。
某種程度上,這燭龍比自己更像個光明正大的英雄?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敗了?
至少,他想著在最后時候出現,而自己在最后也只想著殺他。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
握刀的黑衣人急忙低下頭,他甚至不敢看即將到來的那位。
他知道自己即便試圖窺探,也會被發現。
那位可是圣會的大高層之一,神秘無比的存在,管轄著囊括巴蜀,滄山城,鹿容府,甚至王都天闕城在內的大周重地。
在這片區域里,圣會何其強大,都是拜了這位心機,這位的能力。
所以,黑衣人越發卑微,低頭,站得筆直,腿肚子卻有點兒抖。
崔玨看到了那有著一雙渾濁眸子的胖子,那胖子一身正裝,好像見他是在出席一場難忘的盛宴,充滿了奇異的魄力。
“下去吧。”
唐豬輕輕說了聲。
那黑衣人立刻道:“是!”
說完,他頭也不抬,不回,急忙閃出了這間小屋。
屋里很靜。
只剩下兩人。
唐豬這才輕聲道:“我就是燭龍。”
崔玨聽著指點,神色里閃爍著光華:“我們終于見面了。”
燭龍像是和老友聊天般:“開始時我還沒怎么注意你,直到我們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你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崔玨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是半點都不敢暴露。”
燭龍道:“對,你藏的很深,甚至在江南道外的荒野,我們對決后,你都未曾揭下面具...”
崔玨問:“這事兒我真沒明白,是你腰間的那個鈴鐺嗎?”
燭龍拍了拍腰間那金屬小玩意,嘆息了一聲:“這東西叫招妖鈴,可以招妖,但妖魔如果掙脫了束縛,那么招妖之人就會受到反噬。
拜你所賜,我被反噬了,差點真成了個傻子,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那逍遙侯還算好心,居然在我落魄的時候幫了我,讓我免受其辱,所以這一次...我派去的人沒有殺他,他只是重傷,算是還了個心底欠下的情,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崔玨點點頭:“我自然放心。”
燭龍繼續道:“招妖鈴除了招妖,可以移魂,唐豬與我這一世是親兄弟,只不過他碰巧三魂六魄殘缺了,所以,這也是我的運氣,因為只有他能接受我的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