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了九峰海域,便是一路折返,期間遇到不少乘劍御風的仙人,但有夏極在,完全可以提前避開神識區域,不被任何人察覺到。
在過了許久,距離涂山氏族島嶼已經不遠的時候。
夏極俯瞰著筆墨猶新的遼闊海圖,最末一次提筆將東南方的最后一個區域勾勒出來,然后長舒一口氣,自然地感慨道:“海上變幻無窮,漲潮落潮,地形都會不同,而有些地域的島嶼甚至還會走動,真是詭譎莫測啊。”
白桃花并腿坐在他身側,看著他繪制,此時調笑道:“可惜都逃不過主上的手掌心。”
夏極抓了抓她的手,忽地問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夠與我好好生活在人間,但卻沒有了力量,愿意么?”
白桃花神色僵住了,思索了會,卻自嘲地輕嘆一聲:“主上,你怎么總說些奇怪的話,這種事可能嗎?”
夏極只是追著問:“愿意么?畢竟你現在可是能夠穿梭在夢境里的魘...這力量可不弱。”
白桃花道:“我考慮一下。”
她竟然真的認真去考慮了。
...
...
大周歷238年的秋天。
萬泰山,晨光里。
圓空是個小胖墩,約莫六七歲大,因為資質出眾而又誠心向佛,所以便是早早被送來了萬泰山山腰修行。
此時,那武院的院落里,他正蹲著馬步,在一聲又一聲的大喝里,推拳出掌,以此牽引全身的精血,使得這不諳武學的軀體能得到淬煉,讓雜質能夠隨著汗水排除,讓軀體的筋骨肌肉能更加結實。
每一次出拳,就如是鐵匠的一次揚錘。
但若是拳風未出,筋骨未響,那便是輕輕的敲打,不過是個粗淺的基本功夫。
圓空滿頭大汗,雙腿卻已經練的若是扎根竹筍,深深定在泥石里。
和他一起的還有近百個同樣大小的僧人,整齊劃一地“喝喝”喊著,出著拳。
當當當...
銅鐘敲了三響。
圓空起身,調氣運息,吐出兩口濁氣,然后迅速入隊,跑出院門,秋風一吹,那剛練的淋漓大汗的身子便是如剛出爐的劍胚,吹得一眾白汗氣茫茫。
晨練的僧人隊伍繞著盤蛇的山腰,開始跑步。
“嘿喲,嘿喲,嘿喲。”
圓性即便算是比較刻苦的僧人,卻也是全身酸痛,佛說苦修方得到精神的解脫,唯有無我才能明心見性,得證大菩提,現大涅槃,得無上果。
他也不動大菩提是什么菩提,但他崇敬著地藏佛,既然是他說的菩提,那一定是好菩提。
所以,此時,即便他快要散架了,卻還是努力去想著開心的事,比如偷偷去啃了一只雞腿,吃的滿嘴都是油,比如聽師兄唾沫橫飛、兩眼放光地說那山下的姑娘是老虎,比如...
山上的生活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圓空慢慢地就忘記了軀體的痛苦,他心底暗暗道“也許這就是無我吧,說不定我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忽的前面的師兄弟們一個個在喊“見過小師叔祖”,“小師叔祖好”,“小師叔祖這么早”“小師叔祖早飯吃了嗎”...
他也跑過去的時候,才看到那是個正在山道上漫步的...小沙彌。
這是真的小沙彌。
很小很小很小...小到今年虛歲才三歲。
他穿著第一代師祖們才會穿的金色袈裟,正在山道上似是在蹣跚學步,只不過那袈裟有些顯大,襯托地這小師叔祖可愛無比,一步又一步,不時一個踉蹌,但身形卻是驟地化作光電消失在原地,又落在數十丈之外,簡直讓人驚詫的眼珠都要彈出來。
最關鍵的是,從頭到尾,這位虛歲三歲的小師叔祖是閉著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