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微淡的陽光,穿過圣殿拱頂的日曜石,落在玄武巖的大殿地板之上。
女神的圣像嚴肅而端莊,她手持圣劍,肩披輕紗,目光宛若日月,經行于起伏的塵埃之間。工匠們的巧思,仿佛讓石頭也鮮活起來——每一絲褶皺,皆由雕刀表現而出,其在堅硬的物質之上,卻刻畫出流水一樣的柔軟。
法里斯主教沐浴更衣完畢,親手點上熏香,并在服事人員的幫助下披上圣帔——威嚴的長袍之上,由上至下繡滿圣箴。歷代大主教的箴言,女神的教義,圣徽與狼首,雪光利劍,皆在其上。最后再手持圣徽,同時將一柄金光湛湛的儀式寶劍懸于腰間,戴上冠冕,佩戴上他最鐘意的一只單片眼鏡,用手輕輕一撥將銀鏈掛在耳后,再調整了一下鏡片的位置,才抬步走上圣壇。
他親自誦讀一段教義經文,并畢恭畢敬地取下圣劍,放在圣壇之上,用手從圣杯中取出圣水,彈在劍上,抬頭看著女神圣像,瑪爾蘭女士不怒自威,誦經聲回蕩在大殿之下,充滿了一種神圣肅穆的感覺。
大主教低頭撫胸,這才緩緩后退。
這場儀式一共進行了大約一刻鐘的樣子。
坐在第一排的方鸻獨自一人獲此殊榮,由大主教親自為他主持儀式,為他尋求女神大人的祝福。若是原住民,可能早已受寵若驚,但方鸻對于這個東西卻沒什么感覺,但還好是他是中國人。若是基督徒,恐怕都不會踏進這個地方來。
不過畢竟是一個世界的隔閡。
何況明明說是祝福——他瞟了一眼系統界面,什么BUFF提示都沒有,看起來這個所謂的‘祝福’究竟有沒有效果也要打一個問號。兩地的宗教雖有本質的不同,但在忽悠信徒這門本事上好像倒是出奇地一致。
想想也是,女神大人得多閑才能給每一個信徒祝福。
不過在關鍵時刻,在有真神的世界信徒們的祈求還是可以得到回應的。
譬如在芬里斯島——
法里斯脫下冠冕,交到一旁服事人員手上,走了下來。“神選者大人,儀式已經完成了。您旅途之中一定多有勞頓,不過待會還有一場晚宴——晚宴過后,我們再專門為您安排住所,定然會讓您如意。”
方鸻噗嗤一聲差點把水袋里剛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噴出來。
“咳咳……感謝大主教為我主持祝福儀式,但是……那個……能不能直接叫我艾德?”
他紅著臉咳嗽了兩聲,雖然對于所謂的‘祝福儀式’有些不屑一顧,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真正讓他差點嗆到的是對方對自己表現出的恭敬,遠遠甚于那位年邁的騎士麥依希爾,這讓他一陣無語之后又有些意外。
他忽然才想起,這位法里斯大主教照理來說也是瑪爾蘭的神選,雖然是十五年前的人物,但神之選民又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除非失去了神眷,不過對方眼下還在主教的位置上,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法里斯主教倒是微微一笑,從善如流:“那好吧,艾德先生,在私下場合里,我就這么稱呼您好了。”
方鸻連忙搖手:“最好是在公開場合也一樣。”
不過對此,對方未置可否。
法里斯是方鸻認識的第二個地區主教。
上一位是云層港的主教提里奧安,只不過對方不是瑪爾蘭的神選,而是米萊拉的神選而已。相比起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主教,提里奧安顯然從各方面都符合方鸻心中對于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主教的想象。
銀發白須,慈眉善目,又有足夠的威望與威嚴,平易近人,接人待物如沐春風,而且目光長遠,胸懷寬廣。對方其憂慮的事情,并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得失,而是芬里斯島的安危,島上所有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