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剛站在窗戶邊。
“廖師傅,你猜猜看,那大鍋里,煮的到底是什么肉?”
“我肉吃得少,只依稀記得年幼入寺前吃過幾次,所以分不出來。”
“行,那我就與你說說,這世上,甭管他牛肉羊肉豬肉雞肉鴨肉魚肉,凡家禽所養,凡一域所殖,不去下那個大料的話,它其實,也就一個單一的味兒。
但這世上,
唯有一種肉,因其吃五谷,食那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茶沫子泡著,石散熏著,暖炕烘著,棉絮捂著………
燕京城里的那座烤鴨,為何那般有名?
因它講究個鴨子入烤爐前,得過個十八道序坎兒;
但我剛說的那肉,何止十八道,那滋味兒,不需加任何佐料,只那井水一煮,細細一品,滋味兒,絕啦。”
許文祖越說,
旁邊廖剛的臉色就越是凝重,
甚至,
身邊的親衛們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但緩緩地,臉色也開始了變化。
許文祖又吃了一大口面,喝了一大口面湯,
臉色驟然一冷,
將整個面盆全都潑灑下去,
對著下面大笑道,
“還真是不知道禮數,本官包下了整個驛站的后院兒,是個腦袋清醒的都曉得本官的身份不簡單;
既然煮這世間美味,
本官沒下去也就罷了,
怎么著都不派個人過來請一下本官意思意思?
直娘賊,
我倒不信,
晉人做官的,
都這般耿直奉公,連上官馬屁都不屑去拍的么?”
這時,
一白發老者走入院子,站在了那口鍋前,對著上方窗戶口的許文祖隔著老遠抱拳,
喊道:
“大人,非是下官不懂禮數,也非是下官清高,而是這肉,得多燉一些時候才能真正肉酥骨爛,可是急不得的啊。
大人看身形,
就知是吃食上的行家,
請大人稍后,
等開鍋后,
下官再請大人來品嘗一番,以尋我晉地當世之風味,要知道,這肉,這水,這柴,下官都是精心挑選了的,若非為了拍大人您的馬屁,還真不舍得拿出來。”
許文祖伸手拍了拍窗戶,
喊道:
“這才像話嘛,來,本官問你,這鍋里的水,是什么水?”
老者昂起頭,
答道:
“望江之水!”
“這鍋下的柴,是什么柴?”
“百家房梁之柴!”
“那這鍋里的肉,是什么肉啊?”
老者面色一凜,
雙手負于身后,
怒吼道:
“江水中,含冤溺亡者之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