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事兒,就絕不是自己這種小老百姓能去碰的了。
直娘賊,
福王居然回來時沒了腦袋!
這位福王,名聲其實不怎么好,在滁州城地界,談到福王,大家伙都會“呵”一聲,再順道比劃比劃隔壁養的豬到底多肥了年時應該能殺做年豬了云云。
但你硬要說這位福王具體有多壞,還真說不上來。
反正肥頭大耳的模樣,在老百姓看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的。
前年,有個讀書人在福王府門口大罵福王,說了一句話,叫,爾身上之肉,俱為民脂民膏!
小麻子曾問自己民脂民膏是個什么意思,
老肖頭其實也不懂,
不過做師傅的,怎么能在徒弟面前漏底兒呢?
就跟他說是豬皮凍。
后來,有個私塾先生他老娘死了,幫他辦白事兒時,老肖頭特意去問了那位先生“民脂民膏”是什么意思,
那位先生點點頭,回了句:
確實很像豬皮凍頭。
老肖頭把水煙袋遞給自家徒弟,伸手,從腰間纏帶里摸出一根枯莖,在嘴里一口一口地咬著。
前些日子,福王是出門做了欽差,這福王許是因為長得胖的原因,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府門,但那一次,福王出去時,聲勢還挺大的。
因為那一次滁州城外,來了一群狼土兵。
老肖頭還特意帶著自家徒弟去瞧過,狼土兵,稀罕啊,早些年,就是這些土兵在咱大乾的西南給造得厲害!
不過,土兵就是土兵,這奇裝異服的,看起來跟一群未開化的猴兒似的。
而且一個個都沒見過世面,同樣的東西,他們買,總要被貴上了四五成,偏偏他們自個兒還喜不自禁。
呵,簡直一群土包子。
在那一日,老肖頭是看見福王跟著狼土兵一起往北了,因為福王,實在是太好認了,也太明顯了。
往北去干嘛的呢?
做白事兒的,有事做時做事,沒事做時就聚著侃大山,且三教九流達官貴人,都有接觸,畢竟,不管生前富貴與否,總是要死的。
也因此,老肖頭聽到了一些說法,說是三邊的那位楊太尉,有點怕燕狗,福王這次是奉旨以藩王的身份去斥責他的。
可不是嘛,那位楊太尉可是個太監,底下沒欒子,他能硬起來么?
對于燕人,老肖頭倒是見過不少燕人的商隊,早些年,也曾見過不少燕人的讀書人過來。
燕人,和自家乾人,長得,也沒啥區別。
和燕人干仗會如何,老肖頭不知道,據說百年前,曾和燕人干過仗,但畢竟百年過去了,見過打仗的早就不在了。
但據說燕人挺能打的,
這一點老肖頭倒是認的,
燕人窮唄,
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窮橫窮橫的!
無論是城里頭還是在鄉下,這些窮橫窮橫的家伙可是連潑皮無賴都不敢惹的主兒。
但,最好還是別打仗的好。
這是老肖頭最樸實的想法,他倒是沒想過打仗會死人,自己可能會死,很多人會死,而是因為,這十里八鄉的,早就已經在吃著打仗的苦了。
老肖頭還好,有一門手藝,俗話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不管咋樣,這日子,總還能過下去。
但莊稼漢們的日子本就過得不容易,
前幾個月,先是狼土兵和西軍依次來過,狼土兵還好,土包子一窩,但那些扯著西腔的賊配軍,可沒少做強買強賣的事兒,動輒就打人砸攤子,吃飯不給錢,順一順東西。
再之后,祖家軍來了,祖家軍倒是好,秋毫無犯的,走起路來,看得也規整。
但之后,過來的禁軍,真是一群畜生啊!
老肖頭就納悶了,按理說,禁軍是從上京來的,那可是官家住的地兒,相傳上京前頭的汴河,還會時不時地飄金箔哩。
但這群禁軍,強搶民女,甚至殺人越貨的事兒,都干了不少,滁州知府大人主動去找人家軍頭兒,結果居然被人家軍頭兒給踹了回去。
能在禁軍里頭當官兒的,哪家沒點兒背景?
禍禍了一陣子后,禁軍終于也往北了,大家伙,可算是能稍微喘口氣了,但每次兵馬過來,地方就得征一遍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