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對于王府來說,自然不算什么;
但對于普通的標戶之家,對于眼前這位跪伏在地上且傷痕累累的野人標戶而言,絕對是掏空了家底。
再看看那邊淚眼婆娑的小娘子;
顯然,故事差不離就是二人不知道怎么的,認識了,而且還互相看上了,私定終生那事兒干沒干呢,不曉得,但彼此肯定是“戀愛”了。
這位野人青年,就上門來提親;
后果是,被小娘子這操持著晉地口音的父親喊來了幫手,扒了衣服吊起來狠抽。
單論事情的性質,誰對誰錯,一目了然;
畢竟,不是這叫冒山的野人青年擺什么盛氣凌人的譜兒想要“強買強賣”。
野人,在王府的整個體系下,位于燕、蠻、晉之下,他們不被人欺負就好了,哪里還有膽量去欺負別人。
這時,
陳道樂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給鄭凡行禮。
他的差事,就在這方面,協調和處理標戶之間的矛盾和關系。
奉新城有兩套司法體系,普通百姓人家犯法和標戶犯事兒,分不同的衙門管,這么做的主要目的有二,一是能更好地管理這個生產和戰爭兼具的組織,二則是為“標戶”提升政治待遇。
陳道樂就是這個衙門里的主事之一。
“陳主事。
“王爺,屬下在。”
“軍士私下械斗,罪當如何?”
陳道樂馬上回答道:
“當斬!”
張達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那幾個同樣是軍中人的幫手,也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張達的婆姨更是被嚇得昏厥了過去,小娘子也有些目光發呆。
這不是王府律法嚴苛,事實上,大燕軍中,本就有這個法律,一支軍隊,最怕的不是敵人多強大,而是內在的不團結,士卒私斗,本就是大罪,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營嘯。
這時,
叫冒山的野人男子開口道;
“王爺,不是械斗,是我丈人……丈人說這是他們張家的風俗,姑爺第一次上門時,得被丈人打一頓,吃了打,記了打,以后才不會欺負家里的閨女。
我……我們是說好了的。”
鄭凡的目光,微微瞇了一下。
這個野人青年,很不簡單。
首先,一口流利的夏語,就已經很有能耐了。
王府麾下的野人軍隊,早先是收納的雪海關以北的野人部族,并非是天斷山脈里那些靠著晉地的熟野人部族。
其實,熟野人部族已經不能算野人了,因為他們可能早就說的是夏語,卻壓根不會說野人語。
早些年,擱茍莫離崛起前的那個時代,會說夏語的野人,往往能在往返晉地和雪原的商隊里混一個不錯的位置,茍莫離最早就是干這個的。
再者,他被綁了,結果能有一群野人袍澤拿著刀,要來救他,證明這個冒山雖然年輕,但在袍澤那里有很高的威信。
最后,就是這臨場反應了。
打,已經被打了,恨,應該恨吧,任何一個大老爺們兒被這般羞辱抽打,怎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但他……
“冒山。”
“屬下在。”
“你讓孤想到了一個人。”
冒山不敢跟著說話,只是低著頭。
“讓孤想到了,金術可。”
“屬下怎能和金大將軍相比,屬下……”
鄭凡目光落在了那邊跪著的張達身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