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妃看著自己的兒子,道:“我兒覺得是怎樣?”
趙元年搖搖頭,道:“不好說,祖大帥在三邊,孟帥領軍在梁地,三邊那邊也不安穩,還抽調出了好幾只兵馬去了梁地,孟帥那邊想及時回來也不可能,燕人可能聲東擊西,孟帥肯定會為此考慮。”
福王府和孟珙之間的關系可謂極好;
當初孟珙因父輩之事被拖累,人到中年卻郁郁不得志;
是老福王賞識了他,推薦了他,最終,孟珙入了老鐘相公的法眼,得以在軍中崛起。
當年,楚軍在年大將軍率領下犯邊,是孟珙組織軍隊攔截下了年大將軍,那一戰,奠定了孟珙在軍中的地位。
逢年過節時,孟珙和福王府也是有禮物人情往來的。
“娘的意思是,你覺得,他來了沒有?”
趙元年會意,
道:“他現在是王爺,母親,燕國的王爺和咱乾國的王爺可不一樣,不對,我這是藩王,嘶……不是,他也是藩王,那個……”
先前在外頭祭祀場合下,儀態端莊的現任福王,忽然間舌頭和思緒都打了結。
因為其母妃,在他面前提到了那個人。
當那個人的形象,從所謂的“燕國平西王”變成一個具體的人時,那種塵封好些年的記憶,似乎一下子又涌現了上來。
“唉。”
趙元年嘆了口氣,
道:
“他在燕國,現在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至是燕國的皇帝,都得哄著他讓著他,燕國的太子,更是被送到他身邊去撫養。
自古以來,只有藩鎮送質子去京城的道理,到他那兒,卻反了過來。
兒子覺得,他沒必要這般拼命的。”
“不,他不一樣。”
福王妃開口道。
趙元年愣了一下。
“娘這般說他,我兒是否會生氣?”
“兒子不會,兒子懂得娘的犧牲,若是當年沒有母親,莫說兒子能否承襲福王的爵,就是這福王府到底還存不存在,都難說。”
在趙元年的認知里,
自己的母妃,可是曾親自伺候過那位平西王一晚的。
但他并不會為此覺得母親放蕩,因為當時之局面,如狼似虎的燕軍涌入滁州城,破家滅戶了不知多少,福王府能保全,都靠母親。
他要恨,應該恨的是那個男人,因為那個男人曾提著自己父王的首級去邀功,那個男人曾讓自己的母親去侍奉;
在這一點上,趙元年的認知很正。
至少,比那些因自己無力保護導致身邊女人被侮辱,結果卻辱罵憎惡女人自己不檢點的男人,要爺們兒得太多太多了。
只是,
趙元年并不曉得的是,平西王并未真的和自己母親發生什么。
自己的母親,當時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奈何,人家不上套。
福王妃每每想到這里,
早年,是暗罵那個男子不知好歹,自己都那樣了,卻竟然還拒絕裝個清高。
女人的心思,不,確切地說,是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剝離了大是大非之后,在自己心底絕對安全的地方,往往會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想法。
只是后來,聽到那個男人在晉地一路打仗,聽到那個男人在燕國如日中天;
福王妃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地去想,
那個男人當初的“矜持”,
是否在其心底已經篤定,他日后必然飛黃騰達。
真要按照現在雙方地位論較的話,她是宗室老王妃,那位,是正兒八經的異姓軍功王,自己就算明目張膽的自薦枕席,在外人看來,大概會認為是自己在高攀?
當然了,
那家伙雖然當初沒真的要自己,但豆腐,可沒少吃,還奉勸過自己多吃點兒,可別憔悴瘦下了,這瘦下了,手感就不好了。
這個誤會,
當娘的自不會去對兒子解釋的,總不能開口對兒子說,那個男人當初沒睡我;
兒子也不可能開口去問,那個男人當初是如何睡您的。
母子二人,各懷心思和思緒,就這般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