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沒哪個皇帝會愿意用自己的“駕崩”來做坑,而且這坑,不是拿來做陷阱引人跳下去的,而是站旁邊點名,點到你就是你,說你在坑里,你就得自己跳下去;
不跳?
行,
那就讓你全家陪你一起進坑。
這個時期,實在是太過敏感,敏感到無論是對當世人還是對史書,皇帝、朝廷,都能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去解釋。
“無愧”于民風,再“無愧”于青史時,身為人間帝王的權柄,可以在真正意義上做到……肆意妄為。
陸冰在這段時間,化身為活閻王,昭獄大開,番子們開始破門捉拿官員下獄,同樣的一幕,在大燕各地,不停地上演。
一直被詬病不如銀甲衛、鳳巢內衛的密諜司,這一次終于完全露出了猙獰獠牙,雖然,是對內。
……
后園內,
瞎子泡了茶,將茶杯遞給了主上。
“主上可知道,這些日子,京城內很熱鬧。”
“知道。”鄭凡點點頭。
“有些事兒,屬下本不該說的。”
“如果換做其他人在我面前說這話,我大概會回一句:那就別說了。既然是你瞎子,你說吧。”
“多謝主上。”
瞎子正了正自己的袖口,
道;
“皇帝初登基時,一切以維穩為主,盡可能地讓自己的龍椅,坐得踏實一些,同時,開始推行他的新政。
中途雖然梁地引發的大戰差點打亂了節奏,但因為主上您的出山,最終還是將局面平復下來了。
現如今,皇帝登基也兩年多快三年了,其實,放眼看下去,除了主上您和咱們晉東,大燕上下,已經沒有其他勢力敢抱團去抵抗來自皇帝的意志;
但皇帝還不滿意,這一次由陸冰掀起的風雨,就是由皇帝自己親自掀起的黨爭。
他要安插自己的喜歡的官員,需要騰出很多的位置,需要貫徹自己的意志,需要整個國家,在自己手上,如臂使指。
正常皇帝能做到自己穩坐釣魚臺,看下方黨爭打架,自己當個裁判,就已經能被稱之為很有權術的天子了。
但咱們這位顯然不夠,他要當裁判,他還要下場比賽。
這是黨同伐異,而這個圈子,是皇帝自己的,他不僅要做高高在上的天子,還得做自己的宰相。”
鄭凡伸手輕輕轉了轉茶杯邊緣,
道:
“這些,有什么問題么?為了日后的開戰,只有這樣,才能讓燕國在接下來幾年內,積蓄出足夠的力量。”
其實,休養生息,尤其是對于一個國家而言,一直是一個偽命題,因為這里還牽扯到一個效率。
一個干練的官僚體系,可以將資源運轉輸送到最需要的地方以達到效果,反之,則像是年久失修的溝渠,進來再多的水,中途也能給你散掉。
晉東從一片白地發展到如今可以單獨拿出十多萬鐵騎,以一地而抗楚國,由瞎子與四娘自盛樂城就開始打造的體系,居功至偉。
現如今,姬成玦也想在這個基礎上,實現國家機器效率上的提升與進化,這一點,鄭凡是知道的。
“屬下想和主上您說的,不是這大方略上的東西,因為屬下清楚,主上您對這些,其實很明白。”
“那你想說什么?”
“京城乃大燕龍眼之地,為何陸冰能夠行事如此肆無忌憚,大張旗鼓,且不遭受什么反彈?”
“因為我在這兒。”
“是,但又不僅僅是,因為在外界看來,皇帝,可能已經駕崩了,陸冰不是在聽皇帝吩咐,而是在聽……主上您,也就是大燕攝政王的吩咐,在清除異己。”
鄭凡微微皺眉。
“主上前陣子帶著天天去祭拜了田家祖墳,屬下作為家里人,自然清楚主上您的祭拜,必然是真的祭拜,是為了給天天認祖歸宗,達成一個人生的圓滿。
但上位者的一舉一動,哪怕是真性情,但在下面人看來,也是一種政治訊號,就和天子祭天一樣。
靖南王曾不惜自滅滿門以推動大燕門閥的覆滅,
攝政王這時候去祭拜,是要表達什么?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