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燕楚國戰時,燕人就已經呈現出了琢磨與學習攻城的態勢,被推出來當標兵示范的,還是那時候只是平野伯的攝政王。
而在攝政王統御晉東的這些年里,燕人的戰爭器具的設計與打造水平,已經后來居上,雖然晉東仍然是以騎兵而出名,但它的任何一個對手,都不會小覷其現在對城池攻堅的能力。
原本的領先者楚軍,現在則成了追趕者。
好在,
戰爭的勝負手,終究是在于人。
這一次,優勢兵力體現在局部戰場之下,是難逢的絕佳機會,要且必須要有所作為。
……
“都督,下一批糧草的起運,可能會晚三日。原因是輸送了一批軍械上去后,占了運糧的艙位。”
“三日,無妨,先前的軍糧已經送上去了,足夠大軍十日之用,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
謝玉安伸手拍了拍身邊這位文士的手背;
楚人倒沒怎么浸染晉風,但楚人天生好浪漫的風氣,讓其貴族階層,對于男子之間親昵一點的舉動,較為接受。
“難為你了,身為孟師的嫡孫,本該像景氏一樣在郢都好好地修史做學問,如今,卻得到此地來,為軍中分憂。
不過我相信,孟師在天之靈,會寬慰的。”
孟壽,曾修四國史書,更曾是靖南王的文教老師,歸楚后,曾見證過火燒郢都,于五年前亡故。
“爺爺在天之靈,可能不會高興。”孟啟靈說道。
“哦,為何?孟師不也是我楚人么,楚國打了大勝仗,孟師泉下有知,怎會不喜?”
“都督,爺爺曾修四國史書,其實,在爺爺心中,他認為自己是夏人更甚于楚人。”
“呵呵。”
謝玉安倒是沒因為這句話而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道:
“倒是能懂這句話的意思。”
“在爺爺眼里,燕國,是燕侯之國,晉國,是晉侯之國,我大楚,是楚侯之國,其余諸多小國,連同那乾國;
也是諸夏諸侯之國。
自大夏分崩以來,天下紛紛擾擾,所謂國之戰,乃諸侯之戰,為諸夏之內戰;
而燕對蠻族,晉對野人,我大楚對山越,甚至是乾對西南土人,這些,才算是外戰。
爺爺這輩子,耗盡半生心血,修四國史書,看似圓滿,實則遺憾。
修史者最高所愿,非修諸侯史書,乃修天下史。”
“這些,是孟師與你說的?”
“不,是我從爺爺歸楚后所著的一本書中看了所知。”
“書呢?”
“爺爺去世后,此書呈交與陛下,陛下下旨,禁止刊印發散。”
謝玉安點點頭,道:“理所應當,孟師這書,不該出現在此時的大楚,其實更適合出現在對面的燕國。
若是此番戰事得以順利,若是我大楚能從燕人的壓力之下掙脫站起,國運能得大勢,那此書,就能從皇室封存之中,取出加以供奉了。
在孟師眼里,或許他巴不得這場仗,我大楚敗,且要敗得徹底吧。
孟師不在乎到底是誰家一統了這諸夏,在乎的是,諸夏何時能再真正的一統。”
“正是因為不理解爺爺的這個想法,我才會出現在這里,我覺得我是楚人,理所應當地站在這里,為大楚而戰。”
“吾輩當盡吾輩之責。”
謝玉安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面向北方,
感慨道:
“當年燕國不惜以疲敝之國力,甚至以皇子之死栽贓我大楚,也要發動起對我大楚的國戰,其目的,就是為了這座鎮南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