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精銳,在于在逆境時,依舊能夠一邊舔舐著傷口一邊保持著目光中的狼性。
燕軍雖然敗了,在渭河南岸敗了,撤過了河,又在上谷郡接連敗了好多次,現在,整體防線已經回撤到了鎮南關一線;
可這種失敗,并非是成建制的折損。
因為一開始攝政王就沒打算正兒八經地抵抗,后續的軍隊與楚軍的幾次交鋒,也只是暫緩楚軍推進的速度,給前線大量的民夫以及輔兵等等提供從容后撤的機會。
而楚軍在一開始,也沒料到戰事能進展得這般順利,縱然他們自信有絕對的局部戰場優勢兵力,也沒有做出真的極端進軍手段,所以,并未將楚人寶貴的騎兵在一開始就斜插迂回,不惜毀掉自身騎兵根本來完成一場成功性雖然有卻并不高的戰略大包圍。
擱當年,老田最喜歡玩兒這一手,有事兒沒事兒,先給你來一手迂回;
通常執行這種軍事任務的就三位大將,盛樂將軍、平野伯以及平西侯,
這仨,很公平,輪流來。
總而言之,燕軍的敗,都是純粹的戰損,都是交鋒后,怕被楚軍以優勢兵力包圍,所以做出的主動脫離與后撤。
傷亡,是不小,但站在為帥者的角度,卻沒什么好可惜的。
打仗,本來就是要死人的,把人命當成純粹的數字確實過于極端了點,但正常的傷亡,只道是尋常。
覃大勇今晚見到了王爺,而且有幸被王爺拍了肩膀,待得王爺走后,身邊袍澤都對他投來羨慕的目光,覃大勇也是熱血上頭,恨不得楚奴現在就攻城,他要為王爺多殺幾個楚奴。
待到天將放明時,鄭凡的巡視才宣告結束,不過他并沒有回府邸補眠,而是又回到了最開始待過的塔樓。
茫茫一片的楚人營寨,比昨夜更多了一些,同時,可以清晰地看到楚軍的大規模調動,他們已經在推移戰場了。
看到這一幕時,可以清晰地斷定,在肉眼所不及的兩翼位置,楚軍肯定已經前插了。
煮魚之前,先去鱗,這是常識。
“楚人,可真是心急呢。”
“是的,王爺。”劉大虎附和道。
“大虎,你覺得該怎么辦?”
“鎮南關兩翼的兵馬……”
“要繼續戰而后撤?”
“不,屬下覺得,兩翼兵馬應下死命令,命其死戰。只有這樣,才能更激勵楚軍,讓他們的中軍讓他們的后軍,更為快速且激進地提前壓上來,讓他們的主力,更為深入上谷郡。”
“會死人的,死很多人的。”鄭凡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劉大虎。
劉大虎舔了舔嘴唇:
“王爺,此戰功成,以后,就不用再繼續死人了。”
“下令吧,命關隘兩翼兵馬,死戰不退。”
“喏!”
鄭凡伸手,摸了摸甲胄胸口夾層,意識到自己的煙在劉大虎那里,而劉大虎剛剛去幫自己下令了。
“嗯……”
攝政王爺雙手放在城垛子上,感知到清晨時這上面所透著的冰涼。
但越是這種冰涼的感覺,越能讓人想象到火熱的鋪墊。
自陰影里,阿銘顯現而出,從衣服里,取出一個鐵盒,遞送來一根煙。
“我還以為你不在這里。”鄭凡笑道。
“劍圣不在這里,屬下怎么可能不在。”
鄭凡點點頭,湊著阿銘遞送來的火折子,把煙給點了。
“主上,屬下的酒壇和酒嚢,都已經清空了。”
“心急了,還得再等幾天。”
“屬下明白,不過,飽餐之前的饑餓,其實也是一種享受的期待,屬下現在的心情,很是愉悅呢。”
“有你在身邊挺好的,真的。”
“屬下忽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因為要想保持生活的格調,身邊最好得一直有個變態。”
“主上你看,楚人的投石車,推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