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霖則因為自己被父親抱著,再加上魔丸的緣故,他得以“進入”到自家老爹的感悟之中。
四娘與阿銘,一個在后,一個在前。
阿銘眼里,閃爍著激動之色,能夠讓這位內心都幾乎凍成冰的吸血鬼感到歡欣的事情,真的不多了,而這,是其中最大的一件。
四娘臉上,則掛著關切;
睡一張床上都這么多年了,明媒正娶了,孩子也生了,要是繼續和其他魔王一樣擺著一樣的位置,那當然不可能。
更多的,她還是擔心自己丈夫在這種環境下去嘗試破境的危險。
戰場之中,說不定哪里就忽然冒出來一支乾軍殺來,亦或者自己這邊直接進入到某支乾軍部隊的腹心,這一切,都是有可能。
一旦戰場廝殺波及到這里,就算是周圍有一眾高手在護法,也很難做到十足的安穩。
另外,
主上上一次嘗試破境,失敗了,差點氣血逆行,筋脈損毀,四娘并不希望相似的一幕,再次發生。
在這個當口,
就連鄭霖,也終于真的“聽話”起來;
倒不是因為親娘也在后頭跟著,而是他清楚,這種感悟的機會,對一個修行者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自己這時搗亂一下,
自己應該就能失去父親了。
原本這事兒他想過,也念叨過,可機會真就擺他面前時,他卻完全無視了,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更沒什么內心掙扎的戲碼。
“其實我更珍重的,是一路走來,所看到過的風景。”
鄭凡開口說話。
鄭霖“嗯”了一聲,同時,好奇地抬頭看了看,他不確定自己的父親,現在到底是清醒著呢,還是陷入迷茫空洞的狀態。
不過,很快,答案就來了。
他看見父親,正對著他露出微笑。
“兒子,爹心里一直都知道,你瞧不上你爹我,在你心里,大概覺得你爹就是個廢物。”
鄭霖沒接話。
“可一個人的血統,血脈,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風景就很重要了?”鄭霖還是沒忍住,問道。
“嗯。”
鄭凡給出了確切地答案。
“憑什么?”
“因為我是這般覺得的。”
“啊?”
“我說的話,能讓這天下,大部分人都相信且信從時,就已經不需要再給出什么理由了。”
“爹,你這是強詞奪理。”
“不強的話,哪里有地兒給你說理?”
話音剛落,
自斜前方,出現了三道人影。
鄭霖目光掃過去,這三個人,他都認得。
走在最前頭的,是梁爹;
走在中間的,是自己的父親;
走在最后頭,背著一個大竹筐的,是個頭最矮小的三爹。
梁爹和三爹,其實和現在看起來,除了衣服之外,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他們的目光,依舊平靜;
反倒是走在中間的那個,目光里的情緒,似乎格外多,有忐忑有好奇也有畏縮。
即使一直“瞧不上”自己親爹的鄭霖,也沒料到原來自己的親爹當年,還有這般“局促不安”的時刻。
和現在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聽三爹講過,這是當初你們在虎頭城開客棧時,被點了兵冊去民夫營的場景,是吧?”
“不是。”
“不是?”
“這是我剛‘出生’時的模樣。”
鄭霖覺得很是荒謬,不由道:“爹,你到底在說什么?”
“對這個世界,迷茫、好奇、慶幸、又憂慮,像是剛剛破殼的雞仔。”
“哪里有這么大的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