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張輔立即出宮回府,可是等到午后,還是沒有太監宣旨,不免奇怪,打發九斤去探消息。
兩刻鐘后,九斤回來了,喘著粗氣道:“公爺,外頭都傳遍了,半晌午,曹公公去定國公府宣旨,金腰帶也賜下了。”
幾家頂級勛貴一年總有那么幾次接旨的機會,次一些的勛貴就難說了,再次些的勛貴怕是皇帝記不記得有這么一號人物都兩說。
定國公府和英國公府都是頂級勛貴,但誰會嫌接旨的機會多呢?何況此次是張輔把機會送上門?徐顯忠當仁不讓地笑納了。
勛貴們各有渠道,接旨這種事,宣旨太監剛出宮門,消息就傳開了,不知多少人暗中笑話張輔,有笑話他有眼不識珠鑲玉的,也有笑話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竟讓徐顯忠占了便宜。
如果張輔上衙,早就得到消息。他早早回府,自然不知道。沒誰會吃飽了撐的,上門來打他的臉,承受他的怒火。
“什么?”張輔大吃一驚,雙眼圓睜,道:“你說什么?”
曹吉祥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敢這么往死里得罪他!
曹吉祥和王振一樣,娶妻生子后才凈身入宮。和王振不同的是,王振有目的,人是仕途無望,破釜沉舟,另僻蹊徑,入宮當教習,運氣爆棚成為朱祁鎮的老師。曹吉祥是生活所迫,眼看活不下去了,拋下妻、子,自行凈身,從永平灤州乞討到京城,幾經周折遇到王振,才得以進宮。
有太皇太后壓在上頭,王振再囂張,也不敢對張輔無禮,何況其門下走狗曹吉祥?
九斤道:“小的剛才在路上遇到鎮遠侯家的李二,他說,是成國公……”
李二是鎮遠侯顧興祖的親隨,想必從顧興祖那兒得到消息了。如果這樣,消息就可靠了。張輔沉聲道:“成國公?”
朱勇為何這么做?于他有什么好處?不不不,朱勇為人古板,不會為了好處而做事,他這么做,肯定有原因。
什么原因呢?難道自己無意中得罪他?還是他嫉妒英國公府祖孫兩代得賜金腰帶?或者他和定國公交情非比尋常?
一個個念頭浮上張輔腦海,又一個個被排除。朱勇為人古板,絕不是為私情不計后果的人,嫉妒這種情緒或許他有,但他會克制,多年共事,他從沒見他因為嫉妒而不顧大局,更不會主動挑事。
為什么?
“更衣……算了。”
到底要更衣還是不要啊?九斤納悶,公爺這是氣糊涂了么?
張輔想當面質問朱勇,才會吩咐更衣,可轉念一想,自己上門,豈不矮了一截?不如靜觀其變,看朱勇要干什么。他這么做肯定有目的,肯定有后續。
哼,倒要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冷哼一聲,吩咐九斤上茶,端起茶盞慢慢喝的當口,張懋來了。
張懋五官和張輔很像,一對劍眉又長又密,眼神堅定,薄唇緊抿。從臉型上看,張侖更像張輔一些,大概這就是返祖了。
張懋行禮畢,在下首坐了,道:“父親,曹公公去定國公府宣旨了。”
他聽到消息馬上回府,這事必須問定國公要個說法,不能這么算了。
張輔冷笑一聲,道:“外頭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都在笑話我們唄,說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好苗子,還被你老人家趕出府了。這話不能當著父親的面說,免得氣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