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吹,七月中旬的龍城市,熱的自熱,冷的恰到好處。
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趙城沒想過回家,路過就近的公交車站,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足足三十分鐘,木偶一樣的他,才慢慢將腦子里千頭萬緒的思路整理到逐漸清晰的程度。
羅青山是死是活,懶得去想了,應該沒事吧。他們兩人怎么憑空出現在那里,趙城也不想浪費心神去想這目前依然不會有結果的問題。
至于那兩百萬,倒是讓趙城在無邊的焦慮中終于覓得那足以稱得上高興的一畝三分地。
想抽煙,剛摸到兜里,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抽。
兜里常備的那盒并不算廉價的香煙,也只是為了平時的交際。
仰著頭嘆了一聲,天空繁星點點,趙誠閉著眼睛,什么都不想的又呆了幾分鐘。
趙城的住的地方是一個普通的小區,房子不大,一室一廳,除了吃飯睡覺的地方就沒有別的空間了。
房租不到一千,對他這個走入社會兩三年,沒賺大錢餓不死的打工族來說,算不上奢侈,但也絕對不是將一塊錢扳成兩塊花的那一類。
晚飯已經吃過了,或許是用腦過度的緣故,有點累,喝了點水躺下休息了。
……
羅青山醒來的時候還不能動,渾身疼的厲害,似乎只有些許淺薄的意識。
能聽到別人說話,卻張了張嘴無法回答。
看得清圍在床邊的是醫生和他的家人,人到中年的妻子憔悴的像是當年跟著他住在地下室里,一個月不見陽光,吃著最簡單的泡面的那時候的樣子。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嘀咕了一陣,他聽到個大概。
“命真大,這都活下來了,也不知道是命不該絕,還是身體素質有過人之處。”
“差點就不行了,確實命大,這樣的人必有后福。”
后福不后福的羅青山不知道,模糊的記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幕,不知是夢還是現實,抑或是老天爺顯靈了。
羅青山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能進食了,張著嘴巴也能微弱的說點想說的話。
妻子陪在旁邊忙前忙后,問這問那。
伺候到自家爺們吃好喝足,拿著一張普通的A4紙口中還在念叨著:“這哪個小子的惡作劇吧,時間買賣合同,這都什么這是。一星期了,你還死死抓著,想扔都扔不了。”
不明就里,從死門關前走了一遭的羅青山接過那張A4紙表情肅穆,半晌不說話,讓站在旁邊的妻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開口問也不知道怎么說。
傻子般無厘頭的行徑,實在不會出現在這個從農村里走出來奮斗了半生,終于成了農村那些人眼中超級大牛人的標桿的丈夫身上。
就算是偶爾夫妻間的小浪漫,也斷然不會這般荒誕不經。
雙手捧著紙的羅青山,將那一個個認識的字眼,看了很多遍,不是近視的他也恨不得拿來一萬倍的放大鏡,生怕錯過了哪怕一個標點符號。
這不正是那似夢非夢的記憶中出現的東西嗎?一字一句,就連標點符號也一模一樣。
難道?
這個貧窮的從農村走出來,打拼幾十年,有了錢,有了地位,家庭美滿的中年漢子,從不信鬼神那一套,凡事只能靠自己是在一次次頭破血流,走投無路之后得到的至理名言。
一年時間,對大難不死的他來說也足夠奢侈。
兩百萬的錢財,于他而言也是可以輕易拿出來的身外之物。
心里打著鼓,將真真假假這四個字反反復復來回折騰之后,終于打算試著打一下這荒謬的合同上,甲方留下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