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快到了。”
大堂里,龔良慶漱了漱口,一旁的丫鬟連忙遞過痰盂接著。
而看他這副做派,沈化仙眼底雖有不屑,但自是不會說出來的。
趙璜摸著腳邊宣花大斧的斧柄,道:“還有小半個時辰,咱們不去準備準備嗎?”
“只要城門開著就無事。”龔良慶看著他,笑道。
趙璜知道他話里的意思,當即道:“此番買賣是給后周那位貴人的,城門自是敞開,只是不知道這碼頭有無疏漏。”
王秀姑撥動著手臂上的銅環,淡淡道:“老七那邊不用你操心,只要你家主人牽線來的人沒問題就行。”
“你這是什么意思?”趙璜瞇了瞇眼。
“我什么意思你還不明白?上次就是你們貪心,差點進了套兒,被人做成黑吃黑。”王秀姑譏諷道:“每次拿的都是大頭,真不明白難道你家主人還差這點銀子?”
“放肆!”趙璜一拍桌子,怒斥道:“我家大人也是你能編排的?”
他看向不發一言的其余人,道:“難不成你們也是這么想的?”
見沒人說話,他氣極反笑,“好好,那等這單做完了,回頭我便跟大人說,看看沒了我家大人的方便,你們只靠顏琮還怎么玩兒下去!”
他本以為這只是對方的牢騷,而自己如此威脅,這些人肯定是借坡下驢,打個圓場就算了。畢竟都是為了銀子,犯不上窩里鬧。
但趙璜想錯了,因為這等事以往從來沒發生過,以往這些人對他身后的那位大人感恩戴德,可現在,卻敢直言嘲諷了。
“我老啦。”龔良慶說道:“本來我也想跟你家大人說說,做完這一單生意,就退出不干了。”
“大掌柜,你說什么?”趙璜覺得自己聽錯了。
龔良慶只是笑了笑,沒再說。
趙璜心底一沉,看向面帶譏諷的王秀姑姐妹,以及靜靜喝茶的顏琮和一副事不關己樣子的沈化仙,忽然明白了。
這是對方又找到靠山了,打算把自己乃至自家大人踢出局。
那會是誰?
是這局里黑、白兩道另外的那三兩個人,還是說有新的勢力參與進來了?
而能讓他們如此有底氣,必然不是無名之輩,趙璜心里想著,臉色更是陰沉了下來。
他們做的是拐賣的營生,專盯那些相貌俊美的孩童,且多為男孩。然后把他們賣到類似暖風閣的這種男風之所,至于后續如何調·教那便不關他們的事了。
他們賺的是販賣的銀子,會將獵物分三六九等的品質,品質高者價便高,千兩不等,而就算是低者,也要幾十上百兩銀子。
大梁、后周、北燕、西域百余分裂小國、北燕所控的遙遠北域、東海和南海那些連片的島嶼之國,這些地方隨時都能成為他們貨物的來源。
對他們來說,獵物就像是韭菜,一茬接一茬,只要小心,那永遠是割不盡的。
一單生意便是萬兩的進項,而他們一年少不得也要跑個近十萬兩才行。這算不得是太大的生意,還要孝敬那些大人,分潤到參與的每個人手上,養著底下的伙計。
更何況行業里還有其他的競爭者,不是只有他們背后有朝堂上的人支持的。
可對他們來說足夠了,這些年來,所賺的銀子是他們以往老實本分幾輩子都賺不來的。
所以財帛動人心,錢多了,心思就不一樣了。
趙璜低眼喝茶,眼底卻涌上幾分殺意。
……
院中很安靜,而身后柴房里的人,也因為蘇澈此前的一番話而安靜下去。
三人貼墻走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