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笑了,斟酌了一下,問道:“程兄今日是為魏公做說客的?”
程咬金搖頭,表情嚴肅起來:“非也!某今日來,非是為密公,只為賀兄弟你。某家是粗人,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來,只是,值此亂世,正是我輩奮起之時,賀兄弟既然腹內有錦繡,何不趁此做一番有利于天下的事業呢?如此方是男兒漢大丈夫當為之事。”
說得很是誠懇,賀禮心底不免有些觸動,大家都是狡猾又厚臉皮的人,能對著賀禮說這么一番話,顯然,程咬金是真欣賞他。
賀禮起身,鄭重朝程咬金施了一禮,道:“多謝程兄看重。”
程咬金也立即起身,扶起他,不讓他施禮,拉著他一塊坐下,笑道:“時下整個天下都亂著,賀兄弟想撫養幼妹,然這天下,如今哪里還有凈土?亂世之中要保命,莫過于身負官職,否則,只一個亂兵便能叫你了賬,賀兄弟說呢?”
這一番話,可謂言辭懇切。
賀禮頗受感動,道:“程兄說的有道理,不瞞程兄說,這些時日,小弟也一直在想日子當如何過,現在天下間戰火紛紛,各路英豪爭相登場,只是,要尋一個明主,不是容易之事。”
程咬金看著粗豪,內里卻是精明人,聞言問道:“密公目前的聲勢,難道不是明主?”
賀禮笑了笑,也不說什么別的話,只說:“魏公麾下人才濟濟,程兄看昨日的情形,魏公可是看重小弟之人?”
程咬金頓了一下,道:“正因為昨日之事,某今日才會勸賀兄弟你。賀兄弟非是腹內草莽的蠢貨,就這么任人輕視?何不振作一番,做番事業,好教天下人看一看我賀兄弟的才華!”
感覺比賀禮自己還有信心的樣子。
賀禮心頭又是感動,又是疑惑:“程兄又不曾與我深交,何以這般信任我的才能?”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不是信任賀兄弟,某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與賀兄弟雖年歲相差甚多,然卻脾性相投,某家相信以賀兄弟你的才華,定能做出一番不弱于人的事業來。”
賀禮聽得笑起來,連連點頭:“脾性相投這句是正確的。”
大家都是又狡猾又厚臉皮的人,可不正是臭味相投么!
之后,賀禮也沒說是否要投李密的話,只是與程咬金隨意的喝酒閑聊,賀禮芯子里是來自后世的靈魂,經常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又因職業的緣故,涉獵頗多,頂著一張嫩臉跟程咬金一通神侃,單單一個酒字,賀禮就能說出花兒來。
“先說酒名,有以產地命名的,有以釀酒人命名的,有以釀酒所用之水命名的,以釀酒使用的特色材料命名的,比如茱萸酒、菊花酒;還有以酒的顏色命名的,比如吳越一代的的女兒紅……”
賀禮叭叭叭的說,程咬金興致勃勃的聽,不時插兩句,說得十分相投。賀禮是酒量真差,人程咬金一碗一碗的喝,他一口一口的喝,還把自己喝了個半醉微醺,臉龐通紅。
這酒上頭了,話就多,拉著程咬金,賀禮吹開了:“這喝酒啊,嗝兒……是分境界的,可分酒人、酒徒、酒龍、酒仙。何謂酒人?愛飲酒之人便為酒人,其中的代表就是荊軻,荊軻刺秦,好酒而不貪杯;酒徒,嗜酒之人也,好酒而不亂性,晉陶淵明程兄知道嗎?他的祖父陶侃就是個酒徒,陶侃飲酒,必自制其量,性歡而量已滿,自稱酒徒;酒龍,便是豪飲之人,飲酒量大而不醉,可號酒龍,晉時阮咸便是個中翹楚,飲酒好用大盆盛酒,不用酒杯酒勺,且是大口喝酒,這等豪飲之態,我輩不如也。”
說著,也不用人勸酒了,自己端起酒碗就干了一大口,干完打個酒嗝,臉上帶著紅暈,醉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