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果斷的一把搶過裁下來的紙條子,往懷里一揣,轉身就朝外走:“你想寫就繼續寫吧,反正我就看上這個了,我先出去找刻章的,你繼續。”
“……不要,回來!”
鄭十三一個爾康手就想去拉人,不過賀禮早防著他了,自然是沒拉住,賀禮可沒有名門世家子弟的偶像包袱,他也不管什么儀態,直接用跑的,一路小跑去刻章處,把尺寸一說,請人把四個大字刻成木頭印章,因為趕著要,還給人加了錢。
等他忙完回來,發現鄭十三居然還沒走,肉眼清晰可見的低氣壓,瘟瘟地蹲在廊檐下,表情灰暗。
賀禮嚇了一跳,鄭十三往日是頗具銳氣的人,懟起人來那叫一個氣勢萬千,何時見過他這般灰心喪氣的樣子,楞了一下,趕緊過去關懷一下小朋友:“十三,你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鄭十三看是賀禮回來了,灰蒙蒙地眼睛瞬時亮了起來,一把拉住賀禮的手,問他:“賀大,字你給出去否?還能拿回來嗎?”
原來是為這個。
賀禮心里松了口氣,頗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就因為這個?”
鄭十三鄭重點頭:“就為此事,事關顏面,不能輕忽。”
眼巴巴地望著賀禮,賀禮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說,做名門世家子弟也是蠻不容易的。
感慨完了,終于良心發現不再逗他,認真給他解釋:“先前是我不對,沒向你說清楚。我要做的這個手抄報,肯定是會名垂青史,但重點并不是你題寫的刊名,重點肯定是這種首創的形式,甚至就連內容,若能有一兩期被人記載,或許方能讓后世所知。”
“真的?”
鄭十三表情的確認,賀禮點點頭:“真的!秦皇統一**,開創性的弄出個皇帝來,發出的第一道詔書,還有人記得何人寫就嗎?想來已經無人記得,甚至內容只怕也無人知曉了。”
鄭十三表情這才好看了許多,拍拍自己胸口,寬慰道:“那就好,不然我以為只怕要成為陶淵明家兒子一般,這么多年過去了還在被人笑話。”
賀禮不是很懂他的話:“什么陶淵明的兒子?這跟靖節先生有何關系?”
鄭十三斜他一眼,語氣復雜:“別告訴我,賀大你不知靖節先生的《責子》一詩?”
鄭十三一說《責子》詩,賀禮就懂了,陶淵明并李商隱兩位詩人中的奇葩爸爸,李商隱花式夸兒子的詩鄭十三肯定不知道,但陶淵明花式嫌棄兒子,還一次就嫌棄五個這種事,看來是給小朋友留下心理陰影了。
賀禮瞬間就懂了鄭十三的心理活動和感受了,拍拍鄭十三的肩膀,語出至誠的寬慰他:“放心,你應該不至于像靖節先生家的孩子們那么慘,只是題寫刊名而已,你要擔心,且先在名望上趕上靖節先生再擔憂也不遲。”
鄭十三:“……雖然這話聽著不順耳,但我竟然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賀禮哈哈大笑。
責子
陶淵明
白發被兩鬢,肌膚不復實。
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
阿舒已二八,懶惰故無匹。
阿宣行志學,而不愛文術。
雍端年十三,不識六與七。
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
天運茍如此,且進杯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