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亮哂笑了一下:“那么其他的快遞小哥呢?這位快遞小哥是幸運的,因為這件事情剛好在這個關鍵時刻爆發,變成了你們轉嫁矛盾的擋箭牌,所以你們當然要做足姿態,又是慰問,又是補償。”
“但是盛運快遞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快遞小哥,相信他們在平常的工作中受過的委屈也不比這個少,那個時候,聶總你人又在哪呢?”
“快遞小哥被投訴之后就罰款,這不是你們盛運快遞定下的規矩么?罰款的是你們,撤銷罰款、慰問的也是你們,請問你們罰與不罰的依據到底在哪里?你們辦事的依據,到底是合同和法律精神,還是貴公司的利益?”
呂明亮看向那位快遞小哥:“你該不會說,這是你第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吧?”
快遞小哥低下頭,不說話了。
顯然,這肯定不是第一次啊!
被投訴罰款的事情已經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只不過這次恰好鬧大了,被盛運集團的高層注意到了而已。
所以呂明亮這一問,他不敢貿然回答。
聶云盛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怎么回事,快遞小哥不是站在我這邊的么?怎么呂明亮三言兩語之后,好像就要被策反了呢?
聶云盛趕忙說道:“快遞是連通人與人關系的行業,只要有人的地方,自然會有摩擦。我們根據顧客的投訴處罰快遞員,是對顧客負責,督促快遞員認真工作;我們對快遞員進行慰問,是為了不讓我們的員工寒心,是為了防止惡意投訴對整個物流體系的影響。這二者并不矛盾。”
呂明亮微微一笑:“聶總說話稍微有點晦澀,我來幫你翻譯翻譯。”
“你的意思其實是在說,根據投訴處罰快遞員,是為了平息顧客的怒火,維護公司的口碑,還能順便賺一筆罰款;在事情鬧大了之后對快遞員進行慰問,甚至道德綁架投訴者,是為了增加顧客的投訴成本,強迫他們去體諒快遞員,接受比較差的服務。”
“快遞員被罰了款,顧客要忍受比較差的服務,他們都輸了,就只有你們公司贏了,而且贏麻了。”
“我問你,你們罰與不罰的依據到底是合同和法制精神,還是公司的利益,你不敢回答。”
“所以你的一番話,其實默認了是后者。你不敢說自己的依據是合同與法律,因為按照規定,顧客的投訴完全合理合法,是在你們定下的規則之內的。”
“你也只能是挑揀著說一些片面之詞,說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方面,仿佛整個事件中的矛盾雙方只有顧客和快遞員。但問題是,快遞員和顧客都跟你們公司簽了合同,你們公司才是第一責任人,可為什么在整個過程中,你們卻似乎完全置身事外了呢?”
“我發現,所有想把企業做成一個大平臺的公司,想的都是啥也不管、坐地收稅、別人擔責的美事。”
“不論是哪種平臺公司,第一件事都是想著在規則上設計得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想著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每次一投訴,就說已經處罰過快遞小哥了,但人家想投訴的是平臺本身!這時候你們又要說了,我們只是一個平臺,顧客之所以不滿意,還是因為快遞小哥的服務沒有到位……”
“現在你們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輿論同情客戶,你們就跪舔客戶,往死里逼快遞員;輿論同情快遞員,你們就跪舔快遞員,往死里逼客戶。甚至還會刻意地引導輿論,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永遠都是別人擔責,永遠都不賴自己。”
“聶總,難道一家市值幾百億的上市公司,除了重罰快遞員之外,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嗎?”
“到底是做不了,還是不想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