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沮喪、自卑、無地自容,看著自己丑陋的身體努力移動就會讓我想到母親離開時可憐的眼神。
我一分鐘也不愿想起這些。
可我還是配合著進行鍛煉。
最近洛洛提議在家里玩跳繩游戲,這件事可忙壞了我們倆。
雖然理論上假肢能讓我的反應速度比正常四肢更快,但我對跳繩這個動作毫無經驗,說白了我根本不會跳繩。
連跳躍的經驗我也僅僅從觀察別人跳躍中獲得。
洛洛卻堅持要我跳繩,說什么只有自己運動起來才能不用整天服用藥物。
我嚴厲地反駁了這個觀點,主要是怕洛洛忘記一件事——我的吞咽功能并沒有問題,至少在幾年內都不會有問題。
我的呼吸也沒有問題,幾年內也不會有問題。
洛洛耐心地聽我講完之后還是拖著我到了一間打掃干凈后只剩一塊墊子的房間,隨即轉身在墻上播放跳繩的畫面。
我差不多笑了出來,嘴角的肌肉丑陋地抽搐著。
洛洛一言不發地研究跳繩的姿勢,五分鐘后,洛洛拿起繩子像畫面里的人一樣跳了起來,雖然樣子有些奇怪,但確是跳繩無疑。
“來吧,到你了。”
“洛洛,別開玩笑了,我還是釣魚或者放風箏吧,跑步也可以啊,為什么非要跳繩,不要為難我的假肢了。”
“不,諾姆,你要試試看,不要依賴藥物。”
洛洛語氣很嚴肅,我只能努力看視頻學習動作,并試著用大腦實現這些動作。
比我預期的簡單很多。
假肢很快就幫助我輕松地連續跳躍了15下。
洛洛對此似乎很滿意,于是我又跳了幾組,用大腦控制動作事實上非常容易掌握。
但我還是擁有人類的惰性,過度集中大腦注意力讓我很不舒服,我更喜歡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或者發發呆,總之不愿意在一件事情上專注太多時間。
洛洛似乎對這類運動興趣濃厚,接下來的幾周里不僅跳繩,這家伙還想出了讓我全天使用假肢。
我猜想要不是我的四肢還好端端的連在我的身體上,洛洛早就想把它們卸下來讓我直接換上防水、防火還漂亮的永久性義肢了。
我沒想過我可以全天使用這套假肢,因為它并不是被設計成全天使用的。
這要怪我的母親,她和男朋友離開我們以前沒有為我購買更先進的設備。
她認為有了洛洛足夠彌補我不能全天獨立行動的缺陷,何況醫生也并沒有說過我的病適合長期使用假肢。
我知道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母親不想再在我身上多花一分錢,她已經為我做的夠多。
我也不為此憎恨母親。和一套全天的假肢相比,我更喜歡有洛洛在身邊,畢竟無聊比不能行動可怕得多,無人陪伴的生活我一天都不想過。
洛洛不是我的輔助治療機器,洛洛是我的朋友,我童年唯一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伙伴。
我一直想象自己能為洛洛做些什么,但從來沒有想到。
我什么都給不了洛洛,這也許會是我一生的遺憾,比不能出門游玩,不能去學校讀書遺憾得多。
洛洛會需要什么呢?我始終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