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畜生!”城頭上,公輸察眼見無數的箭矢騰空,隨后落入降卒的群體之中,頓時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怒吼。
無數的長矛穿刺入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們的身體,隨后帶出猩紅的鮮血,就連城頭上握著弓箭的士卒都是臉色慘白,幾乎握不住手上的兵器。
白起同樣是面色難看,身為墨家的墨者,近五千降卒在他眼前被殺,這樣的場面讓他幾乎站立不住,如果不是緊緊地握著手上的劍鞘,他快要忍不住跑下城頭去牽馬殺出城去。
“這是在激怒我們!”白起低聲嘶吼,“項楚是想證明他屠城的意見有多堅決!”
公輸察咬牙切齒地望著唐軍,用他最沉重的聲音道:“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殺了他!項——楚——”
白起看了他一眼,慘淡地笑了笑,其實他和公輸察都知道,能與項楚對陣的,恐怕只有那坐在屋子里的那個人,但即使是他,現如今也不可能率領著一萬七千的雜牌軍,在十萬精銳唐軍之中,殺到項楚面前。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現如今不僅僅只是公輸家的四爺,不僅僅只是一名武者,更是如今錦州軍的統帥,他必須要為整個錦州負責。
另一邊,跪坐在營帳中的王玄微聽完了傳令兵的講述,眼神中的光芒微微一黯,點了點頭:“是么。是這樣么。我知道了,你去吧,告訴公輸將軍,讓他傳令下去,嚴格約束全軍,不要讓任何人擅自行動。”
“是。”傳令兵恭敬作揖,轉身就向著門外走了出去。
傳令兵走了之后,王玄微低下頭,緩緩地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
雖然他看起來十分平靜,但手上的顫動卻也暴露了他那不怎么平靜的內心。為軍為將的人,怎么可能對自家的兵卒被屠殺而無動于衷?
可,慈不掌兵。
而他坐在這里,并非他不想上城頭親臨戰場指揮,只是他現在已經被革職,不再是墨家那個號令千軍的上將軍,不管不顧地越過公輸家自己去指揮軍隊,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王玄微低下頭,看著那混亂的棋盤,黑白棋子雖然還沒有開始廝殺,卻已經展露爪牙,正在不斷地侵占敵方的空間,白棋微微占據著上風,看似不可一世,實則卻是在試探著黑棋。
真正的勝負,還在后面,就好像唐國、滄海與墨家這場爭斗,不到最后,沒有人能清楚勝負如何。
他皺了皺眉,聲音低沉道:“只怕這件事情傳到朝堂,就算伯靈也未必能壓下來。”
雖然說他這個上將軍已經被罷免,可孫伯靈卻仍然是墨家軍的軍師,這也是巨子爭取來的最好結果,但這個最好結果,眼下看來還是不夠。
“若我重新掌兵……”王玄微低聲喃喃,卻還是搖了搖頭,知道這件事情要做到并不容易,墨家現如今的朝堂幾乎是一團亂麻,巨子要保住自己已經不易,革去他的職位也是為了給那些彈劾他的人一個交代。
“既然如此,現如今只能指望那個人了……”他抬起頭,腦海中浮現一張波瀾不驚的臉。他緩緩伸手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一封信……
這封信,來自南方。
公輸胤雪已經發信讓朝廷假傳錦州形勢并不緊急,而公輸察也曾十分驚訝地提出過疑問:“如此一來,我錦州豈不是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后路給斷了?”
而他的回答是:“放心,就算這封信發出,到時候還是會有援兵來救錦州,而且這支援兵,足以和項楚的十萬大軍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