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大牢之中塞滿了人。
牢房之中,人擠人,人挨人,有些人早就死掉了,卻無人理睬,依舊被人群夾在半空,腥臭之氣濃郁的幾乎化不開。
王尚禮用手帕綁住口鼻才能呼吸,張秉忠卻似乎對這種催人嘔吐的氣息絲毫不在意,大步流星的向監牢里邊走,邊走,邊大叫道:“哈哈哈哈,自烈先生,繼咸先生,張某來晚了,恕罪,恕罪。”
王尚禮見自家陛下謙遜懂禮這才松了一口氣,進來之前,他非常擔心,自家大王會再次羞辱這些儒生。
張秉忠一連喊了三遍,卻無人答應,遂怒道:“別給臉不要臉,趕在爺爺面前充好漢的都死了。”
王尚禮見狀要遭,連忙將看守監牢的獄卒喊來問道:“我要你們好好照應的張自烈,袁繼咸呢?”
獄卒古怪的看了王尚禮一眼道:“他們已經死了。”
“什么?已經死了?我不是要你們好生照顧嗎?”
獄卒苦著臉道:“咱們的好生照顧,就是讓他早死早投胎。”
王尚禮大怒,飛起一腳將獄卒踹了一個跟頭,單膝跪在張秉忠面前道:“都是末將的錯。”
張秉忠饒有趣味的瞅著監牢里密密匝匝的人對王尚禮道:“你可知道,這些被我們當做草芥一般的儒生,在那頭假惺惺的野豬精眼中,卻是珍寶。”
王尚禮道:“既然是珍寶,陛下也應該以禮相待。”
張秉忠有些落寞的搖搖頭道:“我們不是野豬精,這天下說到底將是他野豬精的,所以,這些讀書人自然是有用的。
現如今,野豬精已經在藍田登基,聽說還是一群人遴選上去的,我呸!
這個敢做不敢當的狗賊!
爺爺只不過是半路上的土匪,流賊,他野豬精累世巨寇,弄到現在,顯得爺爺才是真正的賊寇,他野豬精這種在娘胎里就是賊寇的人卻成了大英雄……還遴選……我呸!”
對于云昭,張秉忠是從心底里害怕!
他不怕官兵,不論來多少官兵,他都不怕。
他也不怕李弘基,不論李弘基此刻多么的強大,他覺得自己總會有辦法對付。
唯獨對于云昭,他是真的害怕。
他曾經試驗過用低頭作小的方式來迎合云昭,他認為只要自己低頭了,以云昭年輕氣盛的模樣,應該能放自己一馬,在襄陽盤踞的時候,云昭面對他的時候只是一心求財,并沒有聯合官兵將他全軍誅殺在襄陽。
這讓張秉忠以為詭計得逞。
逃出襄陽之后,他亂河南,進廬州,進蜀中,戰湖南,云氏雖然也做出了相應的部署,不過,這在張秉忠看來,云昭依舊沒有殺死他們的想法……
襄陽大會上,他本來想主動推舉云昭為天下流寇的首領,大家只要齊心合力滅掉大明,再瓜分天下不遲。
可惜,他派去關中的使者,還沒有見到云昭,就被被人砍了腦袋……從那一刻起,張秉忠終于明白了——云昭不想跟他們混成一伙。
張秉忠越想越是憤怒,忽然間探出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一個囚犯的臉,一邊大聲嘶吼,一邊用力合攏五指。
囚犯避無可避,只能發出“唉唉”的叫聲,狂怒中的張秉忠繼續收攏五指,五指自囚犯的額頭滑下,兩根指頭鉆進了眼眶,將好好地一雙眼睛硬是給擠成了一團黑乎乎的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