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低低的怒吼道:“猛叔上一份奏折上還說的很清楚,他至今還能上馬殺敵,每頓飯肉食不絕,怎么就有了壽數到了這么可笑的事情?”
云昭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正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此時此刻,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明,關中已經集結起來的大軍,很可能會在下一刻開往交趾。
作為復仇的軍隊,藍田就沒有留活口的習慣,只要這支軍隊進入了交趾,說不定連天南軍都是他們問罪的對象。
錢少少拱手道:“啟奏陛下,崇禎十三年秋,猛叔腿疾在云南發作,腿疾發作之時痛不可當,關中派遣名醫前往,用了半年時間,方才讓猛叔可以正常行走,然,此時猛叔的雙腿,已經不能過度操勞。
崇禎十五年十一月,猛叔腿疾再次發作,這一次,猛叔的腿關節已經腫大,軍醫以炙烤法去處風疾,并以玻璃管穿透皮膚,直插關節處,取膿水兩杯,猛叔修養至來年五月方才能下地行走。
而后,猛叔已經不良于行。
崇禎十六年中,猛叔自知腿疾嚴重,自忖不能擔任平定西南的大任,于九月上書陛下,希望朝中可以派遣干臣前往云南接替他,完成陛下托付的千秋大業。
到了十七年,猛叔基本上已經不能行走,行軍作戰,都需要親衛們抬著才能上戰場,即便如此,猛叔,在平定西南之后,并未止步于鎮南關,而是帶著大軍進入了更加潮濕的交趾。
鑒于以上情報支持,臣下認可國相之言,猛叔的壽數到了。”
云昭呆滯的坐在椅子上,瞅著錢少少道:“為何不早報?”
錢少少搖頭道:“猛叔不許。”
云昭很想沖著錢少少大吼大叫一陣,突然想起猛叔的音容笑貌,兩道淚水就從眼角滑落,讓猛叔離開他一手組建的軍隊,他可能死得更快。
他從七歲的時候就進入了強盜窩里當了一名快樂的強盜,直到現在,他一直以強盜的身份愉快的活著。從來沒有想過改變這個身份。
即便云氏已經完成了從強盜到官兵的華麗轉身,他依舊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強盜。
他喜歡過打家劫舍的生活,喜歡過與官兵游戲的生活,他甚至偏執的認為,只要不是搶來的東西,就不是真正屬于他的東西。
哪怕在云氏已經統治了關中,他斷然拒絕了過平靜的無聊生活,甘愿帶著一些云氏老賊去云南重新開辟一片可以當強盜的地方。
可以說,強盜生活,才是他希望過的生活,他最希望的死法是被官兵捉住,然后在鬧市區被凌遲處死,這樣,他就可以高歌一曲,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被千刀萬剮。
他討厭平靜的死去……現在他的目標達成了。
既然是病死的,關中再召集軍隊就完全沒有必要了,云昭痛苦的揮揮手,這時候沒有必要執行什么復仇計劃了,即便是云昭貴為皇帝,他也無法向死神復仇。
此時的云昭,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他只能抱著最微弱的一線希望等待,在他的心里,他更希望死去的人是洪承疇。
云昭回到了家里,馮英已經披掛好了,錢多多也少見的換上了戎裝,就連云娘今天也沒有穿她喜歡的裙子,而是換上了一套獵裝。
“發生了什么事情?”
云娘見兒子面色慘白,特意提高了聲音問兒子。
云昭抬頭看了母親一眼道:“有八成的可能是猛叔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