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良搖頭道:“明年不成,看三五年后吧,蒙古韃子不怎么會種地。”
告別了稅官,張建良進入了關內。
嘉峪關是一道重要的關隘沒錯,只是這里的軍事地位已經下降了很多,這里之所以還存留了官署,最重要的意義便是上稅,而非防御。
哈密一地才是大軍云集的地方。
在巴扎上吃了一大碗烤羊肉拌面,張建良就去了這里的驛站投宿。
驛站里住滿了人,即便是院子里,也坐著,躺著很多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婦人,西域的婦人,當張建良穿著一身軍裝出現在驛站中時候,那些婦人立刻就騷動起來,不由自主的縮在一起,低著頭不敢看張建良。
正在喝茶的驛丞見進來了一位軍官,就連忙迎上來拱手道:“上尉從哪里來?”
張建良從上衣口袋摸出一面銅牌丟給驛丞道:“給我一件上房。”
驛丞看看手里這面代表校官的住宿憑證銅牌,再看看張建良的肩章道:“上尉,不是不給你辦上房,如果憲兵來了,你不好交代。”
張建良道:“已經授勛,官升少校了。”
驛丞瞅瞅張建良的肩章道:“沒有銀星。”
張建良轉過身露出臂章給驛丞看。
驛丞仔細看了臂章之后苦笑道:“肩章與臂章不符的狀況,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建議上尉還是弄整齊了,否則被憲兵看到又是一件麻煩事。”
張建良看了驛丞一眼道:“你該不會是把上房都給了那些奴隸販子了吧?”
驛丞搖頭道:“知道你會這么問,給你的答案就是——沒有!”
張建良放下背囊,從背囊里取出一個精致的木頭盒子抱在懷里道:“這是劉國民劉中校,我的背囊里還裝著六個尉官,三個校官,加上我一共有五個校官,不知道能不能住在上房?”
驛丞仔細看了一眼那個鑲嵌了兩顆銀星的骨灰盒,鄭重其事的朝骨灰盒施禮道:“怠慢了,這就安排,少校請隨我來。”
張建良如愿以償的得到了一間上房。
說是上房,其實也不大,一床,一椅,一桌而已。
張建良把十個骨灰盒小心的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點了三根煙,放在桌子上祭奠一下戰死的同伴,就拿上木盆去洗澡。
驛站里的澡堂都是一個模樣,張建良看看已經發黑的池水,就絕了泡澡的想法,站在淋浴管子下面,扭開閥門,一股清涼的水就從管子里傾瀉而下。
片刻之后,水就變得滾燙,他站在水柱下面,任憑熱水從頭上澆下來,再覆蓋了他的全身。
水流打在他的身上嘩嘩作響,這種聲音很容易把張建良的思維引領到那場殘酷的戰斗中去……
“擋住,擋住,先消滅騎兵……”
“隊長,我中箭了,我中箭了,醫務兵,醫務兵……”
“跟著我沖啊……”
“上刺刀,上刺刀,先把手雷丟出去……”
“轟轟轟……我殺……”
張建良猛地睜開眼睛,手已經握在微微發燙的水管上,驛丞推門進來的,搓著手瞅著張建良滿是傷痕的身體道:“少校,要不要女人服侍。有幾個干凈的。”
“滾出去——”
驛丞愣了一下道:“也好,也好,有需要的時候再告訴我,都是好漢子,萬萬不敢虧了。”
思緒被打斷了,就很難再進入到那種令張建良渾身發抖的情緒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