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問縣令,做什么有利于我們大唐?做什么有利于我們的社稷?做什么有利于我們的家族和個人?如果一個人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那么上下互相斗爭,大唐就發生危險。而追求仁義則不然,從來沒有充滿愛心的人會忘掉他的親人,也從來沒有充滿道義精神的人會把他的君主放到腦后,那樣政和清明,百姓安居樂業,這是為政之道。”
“我就說了這些,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說的對,很對,”郭氏問:“那結果呢?”
“結果?做事只管問心無愧,盡心就好,結果怎么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你胡說!”郭氏猛地站了起來,朝著窗口走了幾步,趙旭急忙從窗口離開,翻身到了臺階下,郭氏在屋里大聲說:“你當我不知?你走后,縣令就將白耀春給放了!”
田悠:“哦,那倒是好事……”
郭氏:“縣令被你一通滿嘴的仁義說動,將白耀春放了,可是你下來又做了什么?”
田悠的聲音低了下去,說:“我做了什么?”
郭氏幾乎就是在咬牙切齒:“你又跑到縣令那里去了,又說了什么,結果呢?縣令派人將已經快到家的白耀春從半路上又給抓了回去,而后立即就殺了他!”
田悠這下不吭聲。郭氏問:“怎么?不說話了?豈不知隔墻有耳,難道這世上只有你田悠認識幾個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誰給你說了什么?什么是除非己莫為,”田悠輕輕的說:“以訛傳訛的事情,也是有的,不能聽信旁人亂講……”
郭氏:“是!以訛傳訛的事情會有,誣陷栽贓的事情更會有,譬如說石敬瑭對趙旭!我就不信趙家二郎會勾結土匪!這理由極其好笑又低級無恥!好,先不說趙旭,我問你,你二次見縣令,說了什么?”
剛才聽到田悠說自己勾結匪人且不知死活,趙旭已經全身冰涼,這會緊要關頭,他不禁凝神靜氣,聽田悠說道:“……你不是都聽別人給你通風報信了,還問什么?”
郭氏氣的全身發抖,顫聲說道:“哪里來的通風報信!你將事情做了,自然有人會議論,公道自在人心!你對縣令說,‘孟軻是孔伋的學生,孟軻曾經提出問題說:教育民眾,第一件要先做的事是什么?孔伋說:先訓練民眾追求利益。孟軻說:高貴人士教育民眾,應教育民眾仁義,你為什么會有這種主張?孔伋說:仁義是最高最大的利益。官員沒有愛心,百姓便無法過平安日子,百姓沒有道義,則大家崇尚詐騙,就成了最大的不利。《易經》說:利者,義之和也,是說利益,是仁義的最后目標。又有: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追求利益,才可以使生活安定,培養更高的品德,這正是最大的利益。”
田悠問:“……我哪里說錯了?”
郭氏冷笑:“是,你總是沒錯的,你連去求情都不說求情,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求情’讓縣令放人的話!你只是對縣令說,只有仁義的人知道仁義是最高利益,不仁不義的人卻不知道。帝王追求國家的利益,他就是一個仁義的君王,追求國家利益如果不是仁義的君王,難道是殘暴的君王?”
“你第一次去見縣令,意思是讓縣令依據‘仁義’行使仁政,他就將白耀春放了,第二次去,卻將仁義一刀劈成兩半,一半是‘利益’一半是‘仁義’使二者互相排斥、尖銳對立。”
“但究竟什么是仁義?什么又是利益?修橋筑路是仁義還是利益?讓百姓安居樂業是仁義還是利益?緝拿盜賊懲罰罪犯是仁義還是利益?同樣的話你一會一個立場,讓縣令覺得對仁義的人才應該實施仁政,對作奸犯科乃至殺人的人應該處以極刑,讓他以為將白耀春放了是錯了,所以他就將白耀春又抓回去,砍了頭。這就是你二次見縣令的過程!”
田悠稍稍沉默一下,說:“我說我的,別人怎么理解,別人怎么去做,我卻管不了。”
“你還在狡辯!”郭氏伸手指著田悠:“你滿肚子的文章究竟都是怎么學來的?好,我再問你,為什么你第一次見了縣令之后沒多久,二次去見他?”
趙旭這會心里也在想,田悠完全兩次不一樣的態度,是為了什么?
——他心里幾乎都有了一個答案,聽郭氏說道:“你不用說,我來說——原因只為第一次是趙旭來送錢,你為了錢就去向縣令說情,結果沒多久趙昶來登門,說了一些趙旭給你錢是侮辱了你的人格的話,太不尊重你了。你將那些金子讓趙昶帶走了!”
趙旭聽到這些話,和他心里想的完全重合。這個田悠如此的虛偽無恥,比自己揣測的還要卑劣!
屋里郭氏的話一氣呵成:“……你以為趙勛前腳讓小兒子來送錢,后腳讓大兒子來要回去,是過河拆橋,是對你的侮辱,因此你才二次去見縣令說了相反的話。但其實不是!這都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你非常想要那些金子,非常需要,為什么?因為你需要錢去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