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趙虞揭過了這個有點不舒服的話題,又問魯陽鄉侯道:“第二個問題,對于投奔工點的那些難民,劉公與父親打算如何安置他們?”頓了頓,他索性挑明了說:“或者說得再直白些,待這條以父親你命名的河渠竣工后,工點里的那些難民,將何去何從?或者說,他們該如何謀生?”
“……”
魯陽鄉侯聞言皺起了眉頭,在沉默了半響后,這才徐徐說道:“為父與劉公估算過,那條河渠最起碼要修五年,甚至于,按照目前的進度,搞不好還要更久……”
趙虞笑了笑,搖頭說道:“爹,你并沒有回答孩兒。……跟孩兒,您還要繞彎子么?”
聽到這話,魯陽鄉侯又沉默了片刻,旋即搖頭說道:“事實上,劉公與為父目前也無頭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個回答,并不出乎趙虞的意料,他想了想說道:“這些難民的結局,其實不難推測,待璟公渠竣工后,要么我魯陽縣白白養著他們,要么是叫他們另遷他處,但汝水諸縣不會允許這些難民進入,且諸縣當初與我魯陽的約定,也是在我魯陽確保這些難民不會大規模涌向汝水諸縣,他們才肯給予我魯陽縣錢糧,難道叫他們返回宛南或宛北?宛北據說情況還算好,只是受干旱影響較大,再加上那位王將軍肆意在境內征糧,但宛南,據說那邊已是一片戰火……這樣想想,或許待璟公渠竣工之后,我魯陽縣就只有白白養著這些難民?”
魯陽鄉侯聽得眉頭緊皺。
他皺眉,既是因為兒子所述之事,確實是他們魯陽將來必須面對的問題,屬于潛在的隱患,也是因為兒子故意在他面前說破這事。
不得不說,魯陽鄉侯嘗自詡自己年幼時聰慧過人,這也并非沒有道理,這不,一聽兒子這話,他就立刻猜到了兒子的心思,皺著眉頭問道:“聽你這意思,你想說服我接納這些難民?”
趙虞也不否認,委婉地說道:“孩兒想先跟父親探討一下,倘若父親能同意的話,相信劉公也會考慮考慮。”
魯陽鄉侯聞言輕哼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說得輕巧!……我魯陽縣除了縣城,有大鄉三四個,小鄉六七個,遍布境內各處,你想安置這些難民,勢必會引起諸鄉的不滿。”
趙虞并不氣餒,徐徐說道:“諸鄉的不滿,孩兒以為無非就是水、土二字,水即水源,自古以來,相鄰兩個鄉為了水源而發生沖突,屢見不見。但等璟公渠竣工之后,從東往西有沙河、從北到南有璟公渠,這兩條河渠可基本上覆蓋我魯陽全境,并且,沙河水源豐富,而璟公渠則是引汝水,水流亦是富足,想來境內諸鄉不至于會因為用水而引起什么矛盾;再說土,即農田,這幾日我與鄭鄉長多次談過,據他所說,我魯陽縣境內仍有不少荒土、瘦田無人問津……”
魯陽鄉侯搖了搖頭:“瘦田可不利于耕種,縱使分給那些難民,借此減輕縣內的壓力,但這些人養不活自己,最后還是要靠縣內補助。”
“補助好過白養他們呀,更何況,他們可以種豆菽,據孩兒所知,豆菽可以改變土質。”
“你怎么知道?”魯陽鄉侯狐疑地看向兒子。
趙虞愣一下,忍著心虛說道:“呃,孩兒是聽說的,據說從秦漢時期,便有人嘗試將豆菽與谷麥混種,利用豆菽的根瘤改善土質,對瘦田增肥。”
“聽誰說的?”
魯陽鄉侯狐疑地看著兒子。
趙虞心虛地低下頭,撇開父親的視線:“聽一個難民說的,具體相貌孩兒記不得了,他大概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