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他們如今面對的敵人也絕非善類啊。
那可是‘二虎讖言’中亂他晉國的兩頭猛虎之一——大虎‘寅虎’!
“坐下!”陳太師沉聲說道。
“老頭子?”薛敖眼眸中閃過幾絲不可思議。
“老夫叫你坐下!”陳太師雙目一凝,不容反駁地喝道。
不得不說,一直以來,這位老太師對膝下幾名義子都十分寬容,尤其是對他稍稍最偏愛的薛敖,哪怕薛敖有時候沒大沒小與他開玩笑,老太師也不會氣惱,甚至還會配合一下——比如趙虞,他就親眼見過薛敖調侃老太師,結果被老太師用拳頭錘了一下腦袋。
這或許就是他們父子間獨特的交流感情的方式。
然而此刻的陳太師卻不茍言笑,一雙隱隱布滿血絲的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薛敖,那仿佛若有若無的氣勢,竟是連薛敖都不敢再放肆,即便有些心不服、氣不順,但最終也只得乖乖坐了下來。
見此,陳太師面色稍霽。
從旁,毛錚連忙打圓場道:“老大人息怒,仲信兄他只是……”
老太師抬手打斷了毛錚的話,掃視幾名義子,旋即將目光落在一臉不服氣的薛敖身上,放緩語氣沉聲說道:“仲信,老夫并非阻止你去替季勇報仇,老夫亦恨不得立即提兵前往江東,但……凡事要著眼于大局。”
聽到這話,原本一臉氣憤的薛敖,面色亦好看了許多,他解釋道:“孩兒知道朝廷的難處,是故孩兒才會提議,由孩兒率……”
不等他說完,就見陳太師冷冷地打斷道:“那你就是小看了那趙伯虎,同時也羞辱了季勇!”
“……”薛敖張了張嘴,一時間似乎沒反應過來。
見此,陳太師正色說道:“季勇,亦是老夫手把手教出來的,其武藝、謀略,不敢說冠絕天下,至少也是遠超常人,絕非庸將!……據老夫所知,當時他率軍下江東時,他麾下有接近五萬軍隊,而那趙伯虎才有多少人?……那趙伯虎,三月中旬時才從下邳郡逃亡,算算日子,他逃奔江東時就已是四五月前后,可他卻能在八月底擊敗季勇,這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能召集到多少人?”
頓了頓,陳太師又繼續說道:“據戰報所載,即便是在季勇兵敗前的一刻,趙伯虎的軍力也遠不如他,是故,趙伯虎逃竄至震澤一帶,藏匿于數百里震澤的蘆葦之中,迫使季勇不得不分兵搜尋,不曾想,那趙伯虎卻率一支奇兵直搗黃龍,以弱勝強,將季勇擊敗。……由此便可知,那趙伯虎絕非無謀之輩,相反,他極其擅長隱忍,懂得靜待時機,靜待季勇露出破綻的那一刻,再給予驟然一擊。觀此用兵,這趙伯虎可謂有勇有謀。……而你卻說什么?僅帶著五千騎兵就足以橫掃江東,割下那趙伯虎的首級祭奠季勇?你這是在小看誰?是小看那趙伯虎,還是在小看你兄弟?!”
“我……”薛敖被說得啞口無言,此前臉上的不忿之色,也隨之褪去不見。
畢竟陳太師確實說得有道理,擊敗了他兄弟韓晫的趙伯虎,怎么可能會是善與之輩?若他仍舊小瞧那趙伯虎,那就等同于他看不起自己的兄弟。
從旁,章靖與王謖對視一眼,旋即抱拳說道:“父親,孩兒幾人絕沒有輕敵的意思,只是……那趙伯虎如今在江東無人能制,倘若放任姑息,必然會成為心腹大患……”
陳太師壓了壓手,沉聲說道:“老夫并未要放任姑息……”
他當然不是要姑息趙伯虎那頭猛虎,養虎為患的道理難道他還不明白么?
問題是朝廷剛剛結束一場曠日持久的鎮壓,實在是無力再立刻組織新一輪的兵事罷了——要知道,從當初薛敖在梁郡率先打響反擊起,陳太師率領太師軍、河北軍共濟十五萬軍隊,先平定陳留、陳郡,然后分兵平定南陽與汝南,緊接著又揮軍向東鎮壓江東義師,收復山東之后又順勢揮軍南下,一路打到下邳,這前前后后總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期間花費的糧餉不計其數。
僅時隔半年,又要朝廷再次征集軍隊、籌集糧餉,朝廷如何拿得出來?
更何況,江東的趙伯虎又不是傻憨憨的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