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先帝病篤時,胡應嘉就在某位徐姓閣老的授意下,上疏彈劾高拱不忠二事。
一是皇上病重,別在大學士都住在西苑侍奉,他卻把家搬到西苑附近,好方便每晚都回家。二是,朝臣無不為龍體祈禱,他卻私自往外搬運在直廬中的家什,不知是何居心?
這兩條都是在質疑高拱對皇帝的忠心,尤以第二條最為兇險,就差明說‘高拱認為陛下要蹬腿了,已經準備撤離了’。
言官刀筆殺人,可見一斑。
病中的嘉靖帝喜怒無常,倘若讓他看到這篇彈章,估計高拱老命不保。
幸好嘉靖皇帝一直處于昏迷中,到死都沒看到這篇奏章,才讓他逃過一劫。
但高拱受到彈劾后,需要上疏自辯。他自然全盤否認胡應嘉的指控,其中說到自己將家搬近西苑一些,只是為了方便平時取用物品。自己家貧無子,也沒有可以使喚的仆人,所以這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本來只是很正常的辯解,誰知又被胡應嘉抓到了把柄,借辯疏中‘臣家貧無子’這句話,編排他曠工回家,其實是為了和姬妾造人去了。
經過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小閣老暗中傳播,當這謠言傳遍京城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高閣老上班時間偷跑回家玩女人,一直玩到快下班了才回來’。
所謂‘晝日出御女,抵暮始返直舍’也。
可以說,高拱今日之聲名狼藉,大半都是拜他所賜。
從那一刻起,高拱就惦記上他了。
所以后來胡應嘉彈劾楊博京察庇護山西老鄉時,高拱才會迫不及待蹦出來,要滅了他。結果引發了兩年前的舉朝傾拱……
當時高拱一伙想把他革職為民、永不敘用。然而最后他卻只是外調為七品推官。而且短短兩年時間,就升為了從四品的布政使司右參議。
這分明是在**裸的酬功,順便打他高拱的臉啊。現在高拱回來了,不把他往死里弄,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徐閣老已經倒了,他又不認識什么趙公子,還有誰能救得了他?
胡應嘉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心跳的就越厲害,終于被自己想象出來的悲慘結局,嚇得身子一軟,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同僚趕緊把他扶到床上去,又叫大夫來又是下針又是灌藥,卻也無濟于事,半夜兩腿一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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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應嘉的死訊傳到歐陽一敬的耳中時,他已經走在辭官回江西老家的路上了。
因為他罵神之名太過響亮,得罪的人實在太多,尤其是跟高閣老一戰,幾乎是國人皆知。是以一路上受盡白眼,沿途的官員沒有一個敢迎來送往,更沒有程儀奉上。
就連小小的驛丞都不肯認他的勘合,不讓他住進驛館。他只能自己掏錢住客棧。客棧的條件就沒法保證了,有時候全家得睡大通鋪。有時候沒有房間,甚至得在馬車上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