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這年代,四百年后的兒女親事還講個門當戶對呢。褚六響家是最底層的山東流民,到蘇州來居然要娶個本地秀才的女兒當老婆,步子邁得確實有點兒大。
“主要是他娘覺得,兒子發達了,當了大官發了大財,再找個莊戶人家的柴火妞,就不般配了。”鄭若曾不禁苦笑道。
“他是警官嗎?”趙昊問身后的馬秘書。
“一級警士。”馬秘書干脆答道。
“這是好事兒啊……”趙昊打個哈哈道:“說明他有志向。”
“估計那小子回家沒少吹牛,再說他拿回幾百兩銀票總做不了假。”鄭若曾便接著道:“總之他娘就一門心思的想給他說個好人家的閨女。只要有錢,媒人就給他找唄,漫天撒網,總能碰到合適的茬。”
“這不那位過得很不如意的王老秀才,就被媒人說動了心,同意把柳娘嫁給他。”鄭若曾看看馬秘書,有些尷尬的低聲道:“那柳娘……外號‘柳大漂亮’,據說有些不檢點的事跡,十里八鄉都頗有風聞,因此二十出頭了也沒嫁人。媒人欺褚家是外鄉人不了解風評,把個柳娘說得那個好啊,褚大娘心花怒放,過年就下了聘。”
趙公子很想替他朋友問問,到底是什么不檢點的事跡。但馬姐姐就在身后站著,自己還是檢點一點兒,做個人吧。
“聽說柳大漂亮嫁人,她那相好的表哥薛曉仁就不樂意了。”鄭若曾接著道:“就攛掇著他舅臨時多要彩禮,想攪黃這么親事。沒想到,那褚家還真大方,居然又如數照給了。”
“這下前前后后收了兩百兩的彩禮,王秀才滿意的不得了,遂不再生事。薛曉仁也不知是妒火中燒,還是真舍不得表妹,反正拿著褚家的禮單報了官,說褚六響肯定是下海通倭了,不然哪來這么多錢?”
“縣里也不知道褚警士是哪號人物,但他家一夜暴富的事情,確實很不正常。加上那薛曉仁是個常在縣里廝混的老童生,還有個親戚在快班當班頭,兩下使勁兒,刑房就請了票牌把他勾到衙門問話。”
“其實褚警士只要把錢的來路解釋清楚,或者報出公子的名號,也不會遭此牢獄之災,可他卻偏偏只說這錢是正當來的。但是怎么個正當法,卻絲毫也不肯透露。”鄭若曾無奈道:“就被羈押到這會兒,已經半個月了。”
“我爹沒過堂嗎?”趙昊奇怪問道。
“哦,海公的太湖水利工程,在咱們縣也有一段,就是這婁江啊。”鄭若曾指一指江畔民夫抬土挖槽,熱火朝天的景象道:“眼看就要來桃花汛了,因此老父母暫時擱下了縣里的事情,從正月初十起就吃住在工地上,帶著大家搶時間啊。”
說完,他忍不住贊嘆道:“老父母真是太拼了……”
趙昊卻聽得一愣,自己都答應干娘,上元節前老爹都是她的了,怎么提前這么多天就上工了?
這讓干娘怎么想?不會認為老爹這是找借口躲著她吧?唉,干娘不會不滿意吧?
‘老爹就不能多堅持幾天?’趙公子不禁暗嘆,頓覺要求干娘串供,都沒那么理直氣壯了。
“不過老朽已經跟吳師爺打過招呼了,他會請大老爺今晚回衙,明日升堂問案的。”鄭若曾又道。
“妥。”趙昊點點頭,抱拳道:“那就勞煩開陽先生,幫褚六響打這個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