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先別管那些了!”趙昊滿臉焦急的稟報道:“高閣老的人已經撬開了曹大埜的嘴!他把三省公給供出來了!”
“什么?!”一道閃電劈下,驚雷聲中,張居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呆立當場。好一會兒才幽幽問道:“可當真?”
“當真!”趙昊忙一五一九道:“那日我奉爺爺之命,來提醒過岳父后,我便派人把曹大埜監視起來。結果今日趁著風雨大作,高閣老的手下便光臨他家,盞茶功夫就拿到了口供……孩兒聞訊之后,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只能趕緊來給岳父報信。”
“丹陽大俠……”張居正馬上想到了一個名字,雙目恨意迸射。
“岳父,現在該怎么辦?”趙昊一臉沉不住的問道。
“慌什么!”張居正看他一眼,教訓道:“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才能成大事。明白了嗎?”
“是。”趙公子忙恭聲受教。
“放心,天塌下來有為父頂著!”張居正又沉聲道:“高閣老貌似沖動,實則十分清醒。為父相信他不會跟我撕破臉的……”
當然前提是,不谷得先不要臉才行……
張相公便讓女婿先回去,然后坐在那里尋思半晌,方下定了決心。
他讓人給自己脫下身上的緋色坐蟒袍,換一身粗葛袍,戴上一頂六合一統帽,登時帥氣減一半,偶像氣質掉八成,宰相風度更是全無。
這才吩咐備一頂不起眼的醬色便轎,冒著傾盆大雨,離開了大紗帽胡同。
轎子來到西長安街上,在距離石場街百丈處便落下,張居正下了轎子,步行前往高閣老府上。
游七趕緊給主人打上傘,卻被張相公喝止道:“收起來!”
他只好收起了傘具,任由大雨把張相公淋成了有史以來最帥的一只落湯雞。
~~
當高超進來稟報,說張相公冒雨求見時,高拱正在書房中焦躁的踱步。
“他消息倒是靈通!”高拱哼一聲道:“見見就見見吧,老夫也好奇他還會怎么演下去。”
高拱便來到花廳見客,卻被張相公的樣子嚇一跳。
只見張居正全身衣裳濕透,胡子也一縷縷粘在一起,頭上的瓜皮帽還滴答滴答落著水珠,嘴唇都凍青了。兩人從見第一面起,高相公就沒見過張大帥哥如此狼狽過。
“哎呀,叔大,你怎么搞成這樣。愣著干什么,還不帶張相公去換身衣裳!”高拱呵斥下人道。
“元翁誤會了,是仆堅持如此的。”張居正弓著身子,一揖到底道:“仆來向元翁負荊請罪了!”
“唉……”高拱長嘆一聲,像是又老了幾歲,扶著茶幾緩緩坐下道:“怎么說?”
“那曹大埜事,仆雖非主謀,但也不能說完全不知情……”張居正囁嚅再四,吞吞吐吐說完,便再次把頭深深埋下道:“今事已如此,只求元翁赦仆之罪。”
“好,好……”高拱的嘴唇翕動幾下,強抑住滿心的怒氣,舉手指天高聲道:“天地、鬼神、先帝之靈在上,老夫平日如何厚待叔大。你為何負心如此啊?!”
“仆唯求自保爾……”張居正面紅耳赤的辯解道:“那時聽說元翁要不利于我,仆嚇壞了,一時糊涂便做了些蠢事。事后想來,顯然是中了歹人的離間之計,但無論如何,元翁以此責仆,仆都無言以對。只求元翁原諒這一回,仆必痛自懲改,若再敢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