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淪為了內閣的辦事機構,吏部尚書成了首相的僚屬,這種被架空的日子能不憋屈嗎?張瀚雖不像趙錦那樣整天發牢騷,暗地里也沒少長吁短嘆。
這次張居正老父去世,說實話,張瀚和趙錦都大有解脫之感。心說張江陵這一走兩年多,我們終于不再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了。好在他們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無論多高興,都不會笑出聲來。
然而這十來天事態的發展,讓他們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皇帝和太后是鐵了心的要留張相公,張相公也只是假模假樣的請辭,卻還是舍不得那個權位。
這讓兩人比吃了蒼蠅還難受,就更加劇了他們道德上的反感。于是兩人跟趙立本合計一番,決定堅決不帶頭挽留張居正,順便幫趙昊解個難題。
“老夫的結局已定。”張瀚擱下茶盞,目光幽邃的望著趙昊道:“現在壓力完全來到你這邊了。”
“是啊,兄弟,老哥我真替你發愁啊。”趙錦也嘆氣道:“我看你那老泰山已經鉆了牛角尖,你怎么把他拉回來,勸他回家丁憂啊?”
“難啊。”一直默不作聲的申時行,也愁眉苦臉道:“我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到,張相公有皇上、太后、馮公公支持,誰還能讓他改弦更張不成?”
“現在就好比,琢磨怎么把大象裝進箱子里?”趙昊笑笑道。其實在這個如此糾結兩難的局面中,最難的就是下定決心。一旦下定決心,反而輕松多了。
“怎么裝?”趙錦問道。
“分三步唄。打開箱子,把大象裝進去,然后蓋上箱子。”趙昊笑道。
“哈哈哈!”三人啞然失笑道:“感情就硬往里裝啊?”
“對,我看也只有霸王硬上弓一途了。”趙昊屈指道:“也得分三步走。第一步,雪上加霜。現在給到奪情派的壓力還不夠,遠遠沒到他們的屈服極限。”
“那是,我一個放屁都不響的吏部尚書自爆,也就只能算是火上澆油。”
“還有我陪著你。”趙錦說著,自嘲的笑笑道:“不過還是差得遠。”
“沒事,慢慢來,實在不行還有晚輩。”申時行也輕聲道。
“你就別摻合了,我們江南幫攢點兒家底不容易,還指望你早日入閣呢。”張瀚和趙錦同時擺手,又問道:
“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釜底抽薪。如今這局面,都怪皇上、馮公公還有太后逼太緊,那就設法讓他們不要逼那么緊。沒人非要岳父奪情了,他老人家的壓力不就小多了?”
“這招肯定管用,不過難度也大,想用出來可不容易。”三人道。
“但這是必須的。”趙昊輕吹著茶盞的熱氣,幽幽說道。
“嗯。”三人點點頭,這個明白。
其實這一局,不能讓丁憂派輸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不能讓代表皇權的三人組贏。
任何助長皇權的舉動,都不符合三大集團的利益……當然,這話沒法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