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馮保帶來的宮里大珰或是東廠番役,還是白云觀里頭的道士們,都有認識武清侯李偉的。
畢竟人家是皇城里的第一皇親國戚,只是因為實在不招人待見,所以即便認識他,也假裝不認識。
這會兒,李偉在馮保眼皮子底下沖進白云觀,再也沒人敢阻攔了。
可他既不去東路的斗姥閣,也不去西路的呂祖殿,而是非要直奔中路老君堂后的丘祖堂。
“武清侯,武清侯,丘祖堂您不能去,不能去啊!”
“武清侯,您要是需要祭奠問卜的話,可以去東西兩路。”
“武清侯,武清侯……”
后頭幾個道士一迭連聲地呼喊,在后頭追趕。
可李偉置若罔聞,壓根兒沒聽見似的,徑自沖進丘祖堂。
幾個道士要說拼命阻攔,肯定是攔得下的。
畢竟李偉不過是一老頭兒嘛。
只是見馮保都沒攔,他們幾個道士也就做做樣子而已。
加上剛才本就裝作不認識將其攔下,這會兒再去使強,確實也不太合適,萬一真將李偉惹急了,白云觀的道眾們也感到頭疼。
武清侯實權是沒有,但人家地位在那兒擺著。李太后的親爹,萬歷皇帝的親外公呢。
所以,幾個道士嘴上喊著不要進不要進,可實際上并未采取任何有效的行動,像放水似的,眼睜睜地看著李偉闖進了中路只為馮保一人開設的丘祖堂。
而此時,朱翊镠坐在蒲團上正與太一道長說話。
李偉一進來,看見這般情景,又是氣得鼻子一歪,當即頤指氣使地怒斥起來:“好你個太一道人呵,不是說這里除了馮公公不讓其他人進來的嗎?為何有人在這里拜祭?”
其實,陽康就侍立在旁,可李偉視而不見。
朱翊镠一來喬裝改扮過,二來坐在蒲團上,背對著李偉,李偉當然沒認出來。
太一道人腆著臉陪笑,但也沒說什么。王爺的地位比侯爺高。
李偉性急又生氣:“你只顧笑算哪門子事?倒是說話呀!”
“我說外公,怎么哪兒都有你的份兒呢?”朱翊镠這才一扭頭。
李偉立即轉怒為笑:“哎呀,原來是好外孫你呀!今兒個不是馮公公專門來拜祭祈福的嗎?你怎會……”
“外公沖進來作甚?”
“我也是來拜祭的,因為剛選好一塊兒吉壤,要修墳。好外孫,你也是來拜祭的嗎?”
“沒那興致。”
“那你為何要喬裝改扮?”
朱翊镠不冷不熱地看了李偉一眼,嘿嘿兩聲笑,說道:“再喬裝改扮,也不及外公你這一身行頭。”
說到這兒,朱翊镠忽然靈機一動,站起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外公來拜祭吧。”
李偉不由得一愣,詫異地望著朱翊镠,這可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感覺到外孫竟這么友好啊!
李偉拜祭時,太一道人同樣在旁邊擊磬誦祝了一番。
禮畢。
馮保和徐爵又回來了。
李偉雖然難登大雅之堂,可畢竟也混跡了官場那么多年,朝廷的禮儀規矩還是懂得一些的。
“我說外孫,馮公公,你們一個王爺,一個司禮監掌印,同時出現在白云觀,就不怕閑言閑語嗎?”
只是說到這兒,他才恍然頓悟般第道:“哦,這就是好外孫喬裝改扮到白云觀的原因吧?”
繼而又詫異地道:“可你倆為何非要趕在同一天來呢?但放心,我回去后不會瞎說的。”
馮保笑道:“選吉壤花錢的事兒我回去便知會太后娘娘。”
“馮公公辦事兒我放心。”李偉喜笑顏開第妃地道,“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