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一聲令下,立即有兩名兵士應聲上來要動手。
嚇得胡芬磕頭如搗蒜,一迭連聲地苦苦哀求道:
“大老爺,大老爺,老身說的可是大實話,那那騷,哦,那人不僅不帶錢逛窯子,還冒充巡警鋪的巡卒,老身實在氣憤不過,才將他帶到巡警鋪來。”
“你說什么?竟還有人冒充巡卒?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從實招來。”
此時,老鴇驚慌不假,她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一遍。
可最驚慌的是蔣三元,他知道這位通判大人是個“不識時務”的硬茬兒,別個當官兒的都收禮,都知道官官相衛,可徐來兩袖清風,儼然就是清官大老爺海瑞式的人物,確實有人稱他“海瑞第二”。
被這種官兒盯上,除非不犯事,否則就得惹一身騷。可有幾個官員能像海瑞、徐來一樣?大明官員正兒八經的俸祿有多少?哪個當官兒的沒有幾個,甚至幾十個家仆、下人?真要靠俸祿,那還不得喝西北風?
老鴇說完,扭頭朝外大喊一聲:“將那冒牌的張勛寶帶上來。”
一看見帶上來的人,蔣三元更是心中暗暗叫苦。
但他也恨不得別人,恨只恨自己命苦倒霉,潞王爺居然來了江陵城,注定湖廣一帶的官員都不得消停。
來江陵就來江陵了,偏偏遇上白蓮教猖獗行兇,趙靈素又在武昌丟了。
趙靈素丟了就丟了,畢竟也單單是他江夏巡警鋪的事兒,是整個武昌府的事兒,偏偏管這邊兒又是“海瑞第二”。
是徐來倒是也沒關系,偏偏又不趕巧,喝酒賭博又被逮住了。
這也問題不大,偏偏老鴇要死不死地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還不知死活地揭穿冒充巡卒的事兒。
沒錯,這個張勛寶的確是冒牌貨。
事情起因是這樣的:江夏巡警鋪張勛寶在兩天前得肺癌死了,正好有個介紹張勛全前來找他謀個差事。
去窯子街嫖的就是張勛全。
見兩人名字差不多,蔣三元就讓張勛全頂了張勛寶當巡卒。
當然,蔣三元這么做,絕不僅僅因為張勛全與張勛寶名字像,而是其中牽涉到一項大明的制度。
那就是軍籍制。
按照洪武皇帝定下的規矩,各軍衛的在籍軍士,分本兵和流兵兩種。本兵采用世襲制,父死子替,代代相傳;而流兵則隨時招募。本兵每月的俸祿較流兵高出一倍不止。
這張勛寶世襲本兵,可得了病,膝下無子,人一死就等于報了絕戶。按例要到五軍都督府注銷軍籍。
可蔣三元舍不得張勛寶的俸祿,便大膽讓張勛全頂替了,言明張勛寶的俸祿與張勛全五五分。
這種事兒在大明也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所以蔣三元并沒有多害怕,將張勛寶的腰牌給了張勛全,可沒想到這張勛全也是個不省心的逼貨,還沒到鋪就職,就逛窯子出了事兒。
娘的,你說逛窯子就逛窯子,偏偏還將江夏巡警鋪給拉上。
讓蔣三元怪誰去?
所有事都湊到一塊兒了。只能怪自己倒霉,等著受處罰吧。
張勛全一進來,便很識趣第跪下。
徐來掃了張勛全一眼,問道:“你是這個巡警鋪的?”
“是的。”張勛全心驚膽戰地看了蔣三元一眼。如果不是見到徐來比蔣三元的官兒大,就只是蔣三元坐堂的話,那他今天可真不怕。
可眼下,瞧蔣三元的神情,顯然不是這么回事兒。
“你的腰牌呢?”徐來接著又問。
“在我這兒呢。”老鴇胡芬掏出那只腰牌,遞給旁邊那位軍士。
軍士再轉遞交給徐來。
徐來將那只腰牌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然后將目光鎖定在蔣三元身上。意思很明顯,好像在問:你倒是給個解釋啊!
見蔣三元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徐來陰陰一笑。其實他不看徐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來人。”徐來忽然大喝一聲。
立即有四名持水火棍的兵士昂首挺胸走上前去。
“把這冒牌貨給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打斷他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