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主事真死了嗎?”
“嗯,那還能有假?”
“但沒有發喪是吧?”
“是,但肯定是已經死了。這個消息絕對可靠。”
“死在哪里?”
“家里,懸梁自盡的。”
“哎,好端端的自尋短見干嗎?”
“什么叫好端端的?童主事的死可是有原因的呢。”
“什么原因?”
“你們說呢?眼下什么事兒最讓人著急上火?”
“莫非是因為京察?”
“噓——小聲點兒,童主事的處境你們還不清楚嗎?”
“……”
六科廊言官休息時扎在一堆兒,開始圍繞童德平的死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言官——基本上可以代表大明的政治風向標,或者說他們基本上站在輿論的最前沿,無論朝廷發生什么事,他們通常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發聲,而且往往代表最激烈的聲音。
童德平的死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放在平時這種事也就算了,根本不叫事。想想京城各大部院像一名六品主事這樣的官兒簡直一抓一大把,死了也就死了,哪怕是懸梁自盡,也不會掀起多大波瀾。
但在這時候死了可就不一樣。
朱翊镠京察的旨意剛一下發。
無論童德平是否擔心京察考核不合格從而丟了官兒,但多事的人指定會向那方面聯想,或者直接將童德平的死歸結于京察。
看六科廊言官們是如何議論的。
“童主事家境本就清貧,聽說都已經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他是什么樣的人你們想必也清楚。”
“哎,當然清楚。誰不知道童主事兩袖清風?工部本就是一個清水衙門,再加上童主事性格老實說話直來直去,得罪了不少人,一來他從不收人好處,二來他那種人也確實沒人巴結他,平時那叫一個窮啊!”
“窮是一方面,但他的死與陛下推行的京察也不無關系,京察就像最后一根壓死駱駝的草。”
“是啊!陛下這次不按凡例堅決推行京察,搞得人心惶惶,像童主事那樣的官員,都已經五十多歲,干了十幾年的主事,原地不動就沒有升職,又沒什么出色的政績,這次京察豈能合格?十有**會被辭退的。”
“嗯,陛下還向所有官員傳遞了一個信號,你們知道嗎?”
“什么信號?”
“仔細想想就明白,陛下一上來就恢復考成法,然后將跳出來反對他的官員調往東番,等于是貶黜流徙,然后又大刀闊斧地推行京察,而且目的明確,就是要精簡冗余的機構,裁汰不合格的官員,大家有沒有覺得這波操作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啊,記得當初張居正榮登首輔不久,好像也是這么干的。”
“對了,對了,所以說陛下要向我們傳遞的信號是,他要全面恢復張居正的改革,也等于是推翻萬歷皇帝之前的所作出一切決定與措施。”
“的確如此,陛下就是要這么做,而且相信你們聽得風聲,陛下不久就要為張居正平反了,張居正五個流徙在外的兒子已經被陛下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