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只是點頭,沒有絲毫驚訝,迅速虛扶起她:“穎母妃的人?”
“是。”婦人低著頭,將她迎入店內密室,奉上新衣,待她換裝后又進入奉了一盞暖茶。
此刻忘憂放下濕漉漉的頭發,肩頭披著巾子以防頭發再次沾濕衣服。她長而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掛上幾顆圓潤的水珠,睫毛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穎母妃足不出皇宮,還能將勢力擴展到這兒,真讓她佩服。
婦人放下暖茶,看見桌面上還有那根布滿刺的白玉蘭簪,沒有太多驚訝。公主聰慧,自然能發現其中玄機。
忘憂見婦人瞧著師兄送的簪子,生出了些不就將與師兄團聚的預感來,她仔細擦拭著白玉蘭簪,感嘆這么多年它依舊如初:“此物從何處得來?”
婦人眼角的皺紋都笑了出來:“我也是在黑市上偶得的,看出制簪人心思巧妙也就帶了回來。也只有公主堪配此不凡之物。”
“這原本就是我的。”忘憂抿了口暖茶,心底揚起對師兄的思念來。
也許她早就與師兄相遇了也不一定?她并不認得師兄樣貌,對他的感受也因時間久遠而封存。下次見到云觀,定要問個明白。
婦人一愣,沒想到世間緣分便是如此,失得古怪,得得奇妙,她能遇見公主不也是?
“不久后永州就要發生大變故。”忘憂又嘗了一口暖茶,怪不得這般熟悉,還是宮制樣式。她每每在雨天回來都要被二哥灌上幾杯,所以印象深刻,“處理完后進京都,我另有事交代。”
“是。”婦人將頭垂得更低,滿含笑意。
當初穎妃在事發前安排她出宮,要她發誓永遠效忠忘憂公主,她一直在等這個時機,如今,終于等來了。
“你與穎母妃還時常聯系?”忘憂想探探口風,既然穎母妃勢力及此,不該不知曉宇文淵的存在。
那婦人回道:“從前每月十五通過密使聯系一回,近日宮中嚴查,已有三月不曾聯系上了。”
晉皇宮嚴查?她竟不知。
是內應被切斷了?還是叛變?她隱隱有些后怕。
“發生了何事?”
“穎妃娘娘最后一次來信說陛下舊疾加重,時不時出現幻覺,旁人輕易不能靠近。”婦人收斂起笑意,垂下眼簾,“加之七殿下出走,陛下震怒……”
自己寵愛的小兒子離家出走,確實不好受吧。
也不知道最近宇元清在做什么,許久沒收到來信,就連她寄回去惡心他的情書也毫無回應。
唉,說不定他借著“玉面郎君”的名頭在哪個溫柔鄉逍遙快活。
“老皇帝果真時日無多……”忘憂神色黯淡下來,如此,她的一些計劃不得不提前。
那婦人知曉忘憂心思,她也一心一意站在忘憂的立場上。
她原是晉國官宦之家長女,卻因一場誣告家族凋零,若不是穎妃從中相助,她恐怕也死在那斷頭臺上了。可恨陛下明知道她家族清白卻為了保住寵妃而選擇忽略,仍由刑部亂定案!
“我瞧著娘娘信中描述,陛下多半是被人下藥。”婦人雖說著“多半”,語氣卻異常堅定。她略懂幾分醫術,皇帝的毒怕是幾年前就被中下,下毒之人耐心如此,當真可怖。
忘憂無知覺地極有規律敲了敲桌面,腦海中閃過幾張模糊的臉。下毒之人必是老皇帝身邊的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