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貼出沒一個時辰,在縣城外的荒墳崗,便上演了一場血流成河的砍頭大戲。
等到官兵押解著人犯來到刑場時,刑場周圍已經滿是觀望的人。他們站立著,等待著,甚至有推搡擁擠,想要得到一個看得更清楚的地方。
“看哪,那不是徐老爺。”有人吃驚地叫著,立時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低語。
徐廷教雙手被綁在身后,花白的頭發已經散亂,腳上還掉了一只鞋,跛行著被押了過來。
因為一步一拖的緩慢,讓旁邊的官兵有些不耐煩,用槍桿推了他一下。
動作并不大,也不重,本來是幫助他加快腳步,可徐廷教卻臉朝地摔了下去,一時無法站起。
人群里發出了一小陣哄笑,住著高宅大院,平素趾高氣揚的老鄉宦如此狼狽,讓升斗小民油然升起一種快意的感覺。
“活該!”有人忿忿地罵道:“養了那么多惡奴,造了那么多孽,活該被砍頭。”
仇富心理嘛?或許是吧!但希望看到過得比自己好的家伙倒霉,確實是很多人的心理。
徐廷教被拉起按跪于地,他的目光呆滯,嘴唇翕動,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周文攘被押了過來,或者說是被拖著。他的頭往后仰著,目光空虛無物,嘴巴松馳地張著,似乎在喃喃自語。
縣衙的書辦陳四維也被押了過來,他的頭耷拉著,象是被折斷了脖子,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十個人犯被按跪排好,劊子手舉起了刀,在周圍突然陷入的死寂中,大刀猛地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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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犯一共是二百一十六名,劉理順木然地坐在縣衙內,被砍頭的名單和數字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散。
鄉宦、生員、惡奴,沒有幾個是罪該至死的。
但劉理順知道,他們變成屈死的鬼也是咎由自取。
朝廷要振作革新,萬歲要興利除弊,這已經是昭然若揭的事實。而且,本意是要逐步而緩和地進行,卻愣是被這些家伙給逼成了雷霆之威。
改革剛剛開始,就有人蹦出來阻撓破壞,不打下這樣的勢頭,以后的政策如何推出,豈不是要夭折無功?
砍掉這二百多人頭,既是警告,也是宣示決心。
興利除弊、革新振作是堅定不移的方向,誰敢螳臂當車,就毫不留情地碾碎它。一番殺戮,就是要透露出這樣的信息。
而徐廷教、周文攘之流為何激起圣上的怒火,就因為他們篾視官府,目無法紀。改革要想進行,乃至成功,做不到令行禁止,豈不是空談無效?
劉理順終于理清了朝廷的思路,或者說是圣上的心思。
有些木然的眼神靈活起來,劉理順伸手鋪紙提筆,端端正正地寫上“請查隱漏納稅田畝、嚴懲豪橫欺隱縉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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