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貴州,誰都不認識宋公子。
出了貴州,宋公子也沒能力干出這種政績。
但他哪天死了,是可以立祠拜祭的,接受朝廷封敕得祀香火。
只看眼前這些官員的態度,就知道宋公子有多受尊敬。貴州布政使主動上前,規規矩矩作揖行禮,哪有半點文官對土司的鄙視?
又有幾位昔日同窗過來相見,他們始終沒考上舉人,各自找到營生過正常日子,且大部分在貴陽書院當老師,主要傳播王陽明的心學思想。
黔中王門,已發展成心學主要流派之一,遵循王陽明的早期學術觀點,特別強調“證心”和“篤行”,也就是“知行合一”。他們也懶得跟外省的心學交流,甚至懶得去考科舉,自發在貴州到處創辦書院,以書院為基地迅速占領話語權。
反而是王淵的物理學,在貴州一直影響力不大。就算有,也主攻數學和天文,力學、機械、化學等分類,幾乎沒人愿意去碰。
“宗魯兄,你不是在外為官嗎?”王淵有些驚訝。
陳文學解釋道:“心學傳播天下,難免良莠不齊。我已辭官回鄉,專注傳播心學正宗,現為貴陽書院的山長。”
王淵說道:“原來如此。”
這些都是心學狂信徒,而且是從龍場追隨王陽明的第一批弟子。他們并不認可五花八門的心學流派,堅定的認為自己才是正宗,甚至有些鄙視王淵另起門墻。
在街上耽擱好半天,王淵終于來到大哥家中,那是王猛在貴陽城置辦的宅第。
王姜氏站在門后一直等待,聽到外面的喧嘩聲,立即三步并作兩步往外走。待得近了,她聲音顫抖道:“淵哥兒。”
聊聊三個字,聽得王淵眼眶濕潤,連忙上前扶住:“阿媽。”
王淵雖是穿越者,但直接穿在娘胎里,被母親含辛茹苦拉扯大。仕途多年,母親已頭發斑白,臉上的皺紋訴說著歲月流逝,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王淵亦被擊中內心柔軟。
王猛說道:“阿媽,先進去再說。”
王姜氏被王淵攙扶著去堂屋,剛剛坐定,又從臥室拿出一堆布鞋。有給兒子的,有給兒子的,還有給孫輩的,也不知這些鞋已做好了多少年。
貴州,實在太遠,進京一趟不容易。
第二天,王淵讓妻兒都換上新鞋,穿著前往穿青寨給父親掃墓。
又是一番物是人非,方寨主已經病故,兒子方正繼承寨主之位。劉木匠中風躺在床上,不過他的次子,已經考上舉人,跟長子劉耀祖一樣有出息。
袁家父子皆不在,袁剛也病死了,袁志是宋氏家將,袁達在邊鎮當總兵。
就連王淵的同齡人,也有很多搬去山下,畢竟山里土地貧瘠。
入眼所見,多為生面孔,王淵反而成了貴客。
請人將以前的舊房子重修,王淵就在山里住下來,也算是結廬而居為父親守喪。孩子們只逗留一月,便紛紛返回京城,只有宋靈兒和黃峨留下來。
又在山上起一書院,王淵每天抽幾個小時,親自教穿青寨的孩童讀書,閑暇時候則繼續完善經濟學理論。
宋靈兒倒是挺自在,仿佛回到少女時代,見天拉著黃峨去打獵,可惜沒找到以前喂養那只熊貓。
聽說當朝太師在山中結廬講學,貴陽富戶紛紛把子弟送來讀書,許多貧寒士子也自發前來求學。不到兩月,穿青寨便熱鬧起來,僅王淵新收的學生就有數百人。
宋公子也經常進山,討教一些物理學知識,還請王淵教他如何做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