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幾乎將乾明殿一分為二,只是殿內雙方蓄勢待發的前奏。對殿外的人而言卻如天譴般震撼,正在推攘擠撞的人群頓時定住。
等大批身著胸甲手持步槍沖鋒槍的錦衣衛趕到時,已被分割得零零碎碎的護殿羽林衛終于脫困。雙方合為一處,與王府侍衛以及撕了胸章不知來處的綠衣兵丁對峙。
“有種就開槍啊!”
錦衣衛里站出一人,眉如長劍目似朗星,是個極為俊俏的青年,可嗓音高亢清亮,頭上網巾插著飛鳳步搖,卻是個年輕女子。
女子一手按住繡春刀的刀柄,另一手提著裝了彈鼓的沖鋒槍,睥睨臺階下塞了小半個廣場的人群,先嗬嗬抽鼻子,再呸的吐出口濃痰。
“你們不敢!”
“女皇隨時都可能走出天廟,乾明殿的臺階只要染了血,就算你們的主子搶了攝政之位,你們也逃不過人頭落地的下場!”
她舉起沖鋒槍,槍口所指之處嘩啦啦瞬間空無一人,讓她的笑聲更加狷狂。“但我敢!誅殺叛黨我有功無罪!”
王府侍衛的頭目怒聲咆哮:“你不要自尋死路,呂九眉!看看是王爺以攝政之名砍你的頭快,還是女皇走出天廟快!”
“別光說不做,開槍!”
“你不是敢嗎?你開槍啊!”
兩邊叫囂著卻沒真動手,連最底層的士兵都知道,決定乾明殿歸屬的并不是他們,而是殿堂里面的人。
乾明殿外的廣場盡頭立著九龍照壁,照壁之下是九十九級白玉石長階,長階起始處有座寬闊的停車場。右側停著若干卡車轎車乃至侉子摩托,左側亦然,但數量只有右側的幾分之一。
左側那輛與高德座駕類似,裝飾更為豪華的裝甲轎車里,右都御史呂適行和錦衣衛指揮使林德誠相對默然。
“呂大人,你這是把女兒也陪上了啊。”
發須灰白的錦衣衛指揮使率先打破沉默,“換在以前,天下聞名的巡緝御史能來我們錦衣衛,我高興都來不及,現在……
“林大人啊,咱們之間就別說這個了。”呂適行苦笑,“自我受下女皇的三十大板,再出任現職,我呂氏全家就跟女皇綁在一起了。“
瞅瞅林德誠,又道:“你不是也一樣嗎?”
林德誠的嘆息更深更重,“我們也做不了更多,只是盡人事而已。今夜之后是福是禍,還得看女皇陛下了。”
“說到這個,”呂適行看似隨意的提起,“林大人不是已經布下妙子了嗎?”
見林德誠愕然,又笑道,“到此時了還掩飾什么,這幾日又有影像廣傳中京乃至天下,一段揭示了孽魔現世的影像居然是偽造的。”
林德誠不迭點頭,“這個我知道,各家電視臺都放了,還大張旗鼓的聲討那個叫……尤三通的始作俑者。那是個人才啊,居然能在電視里以假亂真,可惜已經被中京府巡捕司逼死了。”
“既然知道這個,就該知道那個啊,”呂適行再道,“另一段影像是在四天前私下傳播的,揭示了御門大典的真相,尤其是女皇陛下展示神威的部分,居然也是同樣手法偽造的。”
“什么!?”林德誠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那時你我都在現場啊,數十萬人親眼見到,怎么可能是偽造的?”
“親眼見到的就那數十萬人,大多數人也只看了個囫圇,”呂適行幽幽的說:“數百萬乃至上千萬人,都是通過電視看的,他們會像咱們一樣堅信嗎?”
“這不是重點,鄙人要說的重點是,據都察院巡緝司探查,這段影像是由……錦衣衛的線人渠道散播出去的。”
呂適行的語氣更輕,聽在林德誠耳里,每個字都如一道槍聲,轟得他神魂搖曳。“之前孽魔事件的影像正是你們錦衣衛為了引誘孽魔弄出來的,現在又把這般手法用在了消解因女皇神威顯世引發的恐懼之潮上,林大人你真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啊。待女皇出了天廟,清算了逆賊之后,必定會大大犒賞你的忠誠吧。”
咚的一聲,林德誠猛然站起,又抱著頭坐下,誒誒的叫痛不止。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