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誠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只要女皇能出天廟,我這老頭子做什么都無愧于心。倒是呂大人,此時咱們還前途未卜,說這個是有什么想法嗎?“
“終究是未卜嘛,”呂適行笑道,“我提這個,只是希望咱們能有更深的默契。你看此時能跑來護駕的,也就咱們了。”
“呂大人說得是……”
林德誠看了看車窗外空蕩蕩的停車場,無奈的嘆道:“可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是糊糊面子,今夜之后天下會是何等面目,是由乾明殿里的人……不,是由天廟的女皇陛下決定的。”
乾明殿里,遠坂愛手中的長刀電光浮爍,對面道士們個個手持類似風水羅盤的武器,涌動著水火之力,雙方都沒有退出乾明殿的意思。
角落里抱著印璽盒子的上官晴終于有了力氣說話,剛才的雷光震撼對凡人而言著實恐怖。
“敬親王!”她厲聲呵斥:“你就不怕女皇下了社稷之座拿你問罪嗎?”
“她為什么要下社稷之座?”縮在護衛群中的中年男子冷笑,“她會一直坐在上面!她也應該一直坐在上面!她不過是個女子,憑什么執掌大明江山!這是她遭的天譴!”
“祖訓并未提及男女的分別,”上官晴自然不容他毀掉女皇執政的大義名分,“大明皇帝手握泰阿穩坐社稷,這是祖訓里最重要的一條!”
“祖訓不過是幌子,有用就用沒用就丟掉,如此而已。”
這一點敬親王無法對線,索性整個否定祖訓。“我倒是覺得太祖爺爺真正的祖訓被丟掉了,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合常理!為什么要讓必須坐上社稷之座的朱家人當皇帝?一會上去一會下來的,能理朝政嗎?”
說得暢快,他直接道出了心聲。“這種事情延續千年,到了大哥為此而死的時候,就該糾正了!為什么又要莫離來延續?莫離是朱家人,坐上社稷之座鎮壓混沌是她的本分,憑什么又要她當皇帝?”
他伸展胳膊,像宣示亙古不變的真理:“要讓大明千秋萬載,不該是讓莫離這樣的人一直坐在社稷之座上,讓另外的人做皇帝專心執掌天下嗎?”
侍衛和道人們紛紛點頭,那個白眉白須的老道士嘆道:“這才是應有的天地綱紀,現在這樣子,讓皇帝、混沌與人間民心三者合一,天下頻頻動蕩,何苦來哉。”
“陛下是皇室少有的圣者,”為了辯駁,上官晴已經游走在大不敬的邊緣。“但陛下既不是永生的,也不會總有陛下這樣的人。若是沒了陛下,又找誰來鎮壓混沌?”
“小丫頭欺我們不懂內情么?”老道士低笑,“社稷之座并非只有朱家血脈才能坐上去,只是朱家血脈能坐得更穩一些。若是換其他人,總能貢獻一些力量。”
“說得沒錯,”遠坂愛鄙夷的道,“把社稷之座當做祭壇,每天燒盡上千異能者的魂魄就能鎮壓混沌。異能者難尋的話,尋常凡人也可以,只是數目就是每天十萬甚至百萬,這就是你們嘴里的天地綱紀!”
“大明之前,歷代王朝之間的亂世都是這么干的。那時候還沒有社稷之座,但有天地鼎爐。震旦分裂,各州各省據有自己的鼎爐,只守自己的地盤,甚至還把惡魔當做吞并鄰方的工具。”
“大明延續千年,已經破除了這樣的天地綱紀,現在你們又要把世道變回去,連我這個扶桑人都想笑!”
“混沌就是人心!”敬親王咆哮道:“混沌就是凡人自己造作出來的!讓他們自己承受混沌,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道不同不相為謀,”老道士手中羅盤一抖,溢出灼熱的焰火氣息,半個殿堂似乎都變作了熔爐。
“就憑你們幾個半吊子傳奇?”遠坂愛冷哼,長刀斜落,劍刃上雷光縈繞。
夜幕中,乾明殿的雷光連御道盡頭都能隱隱看到。
“就在今夜了……”
書房里,大學士陳世宏觀望著北方的雷光,興致正濃時,長須驟然抖動,面目變得猙獰。
等他反應過來,伸手在衣兜里掏什么東西時,嘴角已經探出森白牙尖,眼瞳也亮起血紅光點。
掏出瓷瓶,倒出兩枚藥丸,吞下閃爍著血光的藥丸,牙尖才縮了回去。
喘了幾口氣,眼中紅光消散,陳世宏再度呢喃:“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