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胡侍郎順坡下驢,咕咚一聲跪地叩頭:“今夜之亂起于微臣瀆職,微臣昏聵無才,求陛下允準微臣告老還鄉!”
“你才五十來歲養個鬼的老!”女皇毫不客氣的呵斥:“起來老老實實把擔子挑好!真辜負了朕的期許,你這輩子就再也沾不了老字!”
胡侍郎打了個寒噤,起身低頭,極為委屈。眾人也投來同情的目光,戶部歷來被稱為鬼門關,沒誰能穩穩主持部務,真不知道胡侍郎還能堅持多久。
“那么事情便很清楚了,”女皇的淡然語氣里藏著根根鋼針,還被怒火燒灼得通紅。“朕登基以來,將皇兄一案的幕后之手連續斬斷,連帶他們的勢力也一并清除。這幫人在中京四城,尤其是東城竊占的產業就空了出來。下港海商以為他們的機會到了,就借金錢龜的手大舉進犯。他們不再滿足于只在下港經營海路,還想把東城鐵道也奪到手中。”
“他們以為攻擊方閣老,就能把朕的注意力轉開。欺負朕掌位日淺,心胸狹隘,會忌憚方閣老,引他們入主東城作為借力,想得真是不要太美!方閣老乃我大明梁柱,朕豈會自毀長城?”
女皇此言一出,群臣同聲稱頌女皇。
“眼下之亂,亂在下港海商貪婪無度,恣意妄為!”
女皇敲著桌子下旨,“林德誠,把那些密告者抓出來!下港沒有巡城所,就設一個!哪怕暫時只是個門面,也得讓朝廷的門面在下港立起來!得讓那些人清楚下港到底是誰的下港!”
林德誠苦笑著領命,哪怕只是立門面,也是要人命的事情,就不知道這道圣旨會要多少人的命。
至于那些密告者,就算是海商本人,也不過是面上的幌子,傷不到背后的主事人。但這么強厲的應對,下港那邊必然有反彈,不過那就不光是他錦衣衛頭痛了。
“胡侍郎,”女皇繼續下旨,“那些海商恐怕要借機作亂,下港市舶司所的關稅多半要出幺蛾子,你得讓他們明白,哪怕下港血流成河,朕也要收到足額的金龍!讓他們不要心懷幻想,以為捏著那幾百億金龍就能在朕面前為所欲為。朕即位才幾個月,就算整個大明打爛了,也有足夠的時間收拾殘局,當真以為朕連定靈帝都不如了么?”
胡侍郎臉上浮起喜色,躬身領旨。
“陛下還是慎言些,”張大學士進諫道:“以陛下的仁心與天資,豈會讓大明走到那一步。”
接著話鋒一轉:“光攔住海商的手不行,中京四城空出若干產業,若是不盡快處置好,想必還要亂下去。時間一長,海商光是用嘴就能惹出偌大亂子。”
“朕這就處置,”女皇利落的道:“呂愛卿,你領戶部尚書銜,督導戶部把四城的散亂產業盡快歸攏起來,東城的歸內廷,其他三城的由戶部重新發賣民間。”
“我?“呂適行一呆,馬上反應過來,”臣、臣怕難當重任。”
“內廷!?”張懷遠的反應更大嗓門也更高,“怎么能讓內廷與民爭利!?”
“朕缺胭脂錢不行么?”女皇蓬蓬拍桌子,“只許朕有皇莊,不許有皇家貨站?看看乾明殿這鬼樣子,朕連修宮殿的錢都沒有!你們想讓朕以后在前殿理政,就拿金龍來啊!”
女皇發了一通飆,原本躍躍欲試要死諫的臣子們頓時偃旗息鼓。理由倒還是其次,女皇這嘴臉完全就是在耍賴了,再走以前的諍臣路線怕是既掙不到名聲也討不到實利。
“又如何讓呂相公領戶部,”張懷遠還不甘心,“戶部那攤事太過繁雜,呂相公是言官出身……”
呂適行當仁不讓,“那就請張相公多加指點。”
張懷遠不說話了,其他人對女皇的處置各有想法,殿堂又陷入沉默。
“行了,今夜急召諸位前來,為的就是這樁事。“女皇說:”東城的亂子既已平息,各部司衛就趕緊善后吧。”
群臣散去,就林德誠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