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學士的步子又急又亂啊,”遠坂愛笑道,“他應該沒想到天上的鍋盔就這么掉到了他身上。”
“這是他該得的,”女皇悠悠的道:“點出了東城之亂的關鍵,就是海塔會與血塔會的爭奪。讓他去接收血塔會空出的地盤,既算是獎賞,也算是擔當,就看他扛不扛得起了。”
“錦衣衛幫襯一下他,”她對林德誠說:“順帶也收些產業到手里,補貼下經費。”
林德誠唯唯諾諾不敢多嘴,讓臣子公然結黨這事,也只有這位女皇能說得這么隨意了。當然女皇也清楚早前敬親王謀反那一夜,他跟呂適行就已經結黨了。
“不過陛下直接插手……”憂慮終究很重,他還是忍不住說:“兩邊就算在東城此事上收手,也必然轉到其他方向,比如松州汶州之亂。”
“誰讓呂適行羽翼未豐呢?”女皇嘆氣,“你以為朕不想把他推出來跟他們打擂臺?現在只能由朕站出來,當然真正站在前面的也不是朕,而是邵皓那家伙,希望他扛得住。”
“陛下……”
遠坂愛的嘆息異常深沉,“看看你現在這些思慮,哪還像以前的你,儼然是位城府深邃的君王了。”
“我可沒變,”女皇起身笑道,“真要城府深邃,就不會讓內廷頂到前面去了。跟我們與惡魔戰斗一樣,這仍然是戰斗,方式方法有了區別,主旨卻沒有變。”
她的語氣變得凝重,“中京四城是大明根基,不管是海塔會還是血塔會,休想讓我在這里讓步。這番處置是告訴他們,觸動大明的底線絕不可容忍!”
“那句話我記得很清楚……”
女皇目光有些發飄,像是在追憶多年前的往事。
“以斗爭求和平則和平存!”
擺了會姿勢,遠坂愛和林德誠卻沒發表什么感想,女皇悻悻坐下,吐出無奈的嘆息,“可明知道真正的大敵是誰,現在卻動不得,還得虛言偽飾,這皇帝當得真是比刑天還要憋屈。”
林德誠腦袋壓得低低的不敢摻和,女皇說的是誰他清楚,當然是方閣老。看剛才張懷遠的態度,顯然是想主持戶部,把暗手血塔丟出來的產業拿回去,由方閣老那一派的勢力接手,維持之前與海塔會對峙的局面。
沒錯,方閣老正是血塔會的幕后之人,這正是呂適行點出的關鍵。并不是說方閣老一定是血塔會的話事人,但至少是血塔會擺在明處的代言者。
女皇其實已經在動了,讓內廷搶下東城要害,再把其他三城的分給呂適行和錦衣衛,這是從血塔會里挖下一塊,讓之前的雙城記變成三國志。由此必然而生的諸般變化,女皇也夷然不懼。
大明……還能撐住后續的變化嗎?
林德誠隱隱生出這樣的憂慮,隨即被他揮開,他已是女皇死黨,只能跟著女皇一條路走到黑了。
“還以為這丫頭經歷了若干亂子之后會沉穩一些了……”
皇港北側,俯瞰繁忙碼頭的峽灣之上,臨海小樓層疊分布。一棟小樓里,白發老者放下電話,對正淺斟低唱的幾人淡淡笑道:“結果還是掩不住本性,依舊這么剛烈。”
再搖頭道:“無妨,咱們暫時退讓一下,讓她看看靠朋黨小人治理天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這老者雖是白發白須,肌膚卻如嬰兒般細嫩,雙目神采閃爍,整個人比年輕人還要挺拔硬朗。
“等她再嘗幾下現實的鐵鞭,就該馴服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