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給小秋兒收拾了一小罐糟魚,又香又軟爛,用麻子葉包裹好,適合老人家吃,不費牙齒,想了想又在白爺爺灶臺下摸出一壇常州蘭陵酒,交待小秋兒,“...給鐘嬤嬤拿去,聽說鐘嬤嬤是山東人,特意為她制的糟魚,看她吃得慣吃不慣。這是常州蘭陵酒,白師傅放了七八年的好東西,糟魚香,蘭陵酒清,配著吃正相宜...”
含釧頓了頓,“你跟鐘嬤嬤詳細說說梨桃把你撇下,讓你一個人在內宮的事兒。旁的都甭說,就說中途遇到了我們,才結伴出來的。也別提...那檔子事兒,就擺明了告梨桃的狀,看鐘嬤嬤怎么理會。”
小秋兒點點頭,圓眼睛像蒙了一層水霧。
含釧和阿蟬結伴把小秋兒送回了浣衣局。
第二日就聽說鐘嬤嬤罰了梨桃跪天花,跪天花是指宮人跪在地上直到眼冒金星,可怎么評判人眼冒沒冒金星呢?跪暈過去就叫眼冒金星...
這個評判標準也是很隨意了。
含釧忐忑了三四日,害怕連累白爺爺,一點風兒也沒敢透,更不敢向白爺爺打探。
等了幾天,沒聽見掖庭哪里的小太監嘴巴啞了的消息,便琢磨那兩小太監也不是啥好貨色,鐵定亂報了家門,指不定是哪宮的粗使太監,否則掖庭就這么小點兒,一下子啞了兩個,這消息怎么著也得跟長了翅膀似的到處亂飛。
還有小卓子的死...
跟那兩小太監不一樣,小卓子死了,崔大海可不會善罷甘休。
這些時日,長樂宮來提膳的機會少了,皇后賞了兩個飲食嬤嬤,淑妃總要給排面,那邊進得多,自然這邊就吃得少。含釧找到認識的長樂宮小宮人聊墻角,試探了幾句小卓子的事兒。
那小宮人看在含釧手里麥芽糖的份兒上,悄悄摸摸地透了幾句,“...別提了..幾天都沒來當差了。人像蒸發了似的,四處都找遍了都沒找著。淑妃娘娘如今懷著龍胎,誰敢拿奴才的小事兒去煩她?”
沒找著?
含釧裝得詫異,“啥叫沒找著?”
“就是太液池、御花園、幾個門子都找完了,人影都沒得一個!”小宮人壓低聲音,“...這在宮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人憑空沒了的,總是那么幾種情形...要么是踩空掉湖了,要么是太監愛賭錢私下里被人做了,要么是被人塞到哪口井里了。崔公公找了兩天也沒找了,閹人的事兒,誰說得準呀?”
這倒是真的,太監好人稀。
含釧擔心著擔心著,隨著時間流逝,反而不那么掛心了。
誰能作證小卓子是她殺的?誰能拿出證據他們動了手?
那地方偏得蚊子都不去,更別提人了,就算是審到那兩個小太監,他們啞了嘴巴,一不能說話,二不能寫字,就算知道小秋兒是浣衣局的人,也沒法兒說出口來!
沒證據就想定罪,屈打成招也不是這么個理兒!
含釧啥好處沒有,就一樣,看得開忘得快,吃兩頓睡一覺就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