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從食肆廳堂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小雙兒拍崔二后腦勺的場景,一下子氣得火氣沖到腦頂門,手直打顫,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一個當奴才的,也敢對她的侄兒動手!就是他們掌柜的見著她,不也恭恭敬敬地喚聲“嫂子”嗎!
啊呸!
崔氏緊一緊袖口,快步埋頭朝鐵獅子胡同走去。
臨到傍晚,白爺爺拖著不太便利的腿,身后跟著白四喜下了值,一進門就聽崔氏在東院哭,仔細聽,“...大郎呀,您知道您河北的侄兒如今在干甚嗎!在檔口當店小二啊!還被一個丫頭扇耳光啊!大郎呀,也就是您精神頭不濟,若您生龍活虎的,誰會這么欺負咱那苦命的侄兒呀!”
白四喜嘆了口氣,抬腿便往東院去,卻被白爺爺一手拉住。
“由她哭!”白爺爺大聲,“在鼎盛居當差嫌工錢低、事情多,我腆著個老臉把那小子放到含釧那兒去,含釧便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也不能為難他!不當店小二當什么!?當掌勺的!?怎么不一開始就求我送到宮里膳房去啊!她崔家的去服侍圣人吧!”
崔氏的聲音漸漸小了去。
白四喜長長舒了口氣。
如今,他爺爺倒是發現了,對待他娘不能心軟,得有秋風掃落葉般的快準狠,才能將他娘那些個上不得臺面的念頭扼殺在搖籃中。得該罵就罵,該說就說...
白爺爺帶著白四喜進了灶屋選食材。
崔氏透過窗欞的眼神,跟著兩人的身影走,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一晃神,五月入了下旬,北京城腦門上的太陽明晃晃地頂在所有人頭頂,**辣的陽光照在皮膚上時間久了就跟烤熟了似的。
天氣太熱,含釧閉店一日,帶著食肆里老老小小出門躲涼,鐘嬤嬤懶怠出門,便把心愛的小騾子借給了四個小的。
騾子車拉不了這么多人,拉提率先跳下去,緊跟著押著崔二也下了車,留兩個姑娘坐騾車,一路往香山淺水潭去。
路邊有攤販賣甑糕。
賣的攤販操著一口流利的關中話,含釧一聽便判定這甑糕必定正宗好吃,買了三塊兒,躲在樹蔭下,兩個兒郎一人一塊,她和小雙兒分著吃。
小雙兒吃糊了嘴兒,“香甜!其實就是淮陰米燉上紅糖、紅棗和葡萄干,和咱們的糯米飯挺像的。”
含釧笑著點頭,表揚了一句,“有進步!”
話音剛落,那頭便來了一隊吹嗩吶敲喜鼓的人,穿著大紅大綠的,幾十個人抬著幾十臺紅木箱子,敲鑼打鼓的聲音大得劃破蒼穹。
小雙兒興奮地說,“有人娶媳婦兒!”
含釧探頭看了看,“還沒到那地步呢!這怕是在運嫁妝!看上去嫁妝挺多的,木箱子也沉,必定是密得插不進手,也不知是哪戶人家之間的聯姻。”
看熱鬧的人多。
有人見說話兒的是個相貌美極了的姑娘,便特意搭了一聲,“您這有所不知了吧!是侯爵府裴家和靖康翁主府岳家的婚事!都是高官大族,這排場怎么著也得盛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