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主力的,自然是桌席正中間的那盅佛跳墻。
待天色漸黑下來,含釧開始燒鍋,放入豬油、雞塊、鴨塊、肚塊、雞胗、豬蹄尖、羊肘等用沸水汆過,已凈去血水的食材,在依次加入鮑魚、豆油、蔥、姜、茴香、桂皮和紹酒,加蓋煮后撤去香料。魚翅中加入火腿、干貝,用竹篦夾好,并用麻線扎緊,裝入壇口,壇口用干荷葉蓋住,上壓一小碗,防止走味。
微火煨一個時辰后,將花冬菇、筍、刺身、魚唇、蘿卜球、雞蛋、魚肚下鍋,加雞高湯、粗鹽調勻,留了崔二專程看火——別的不說,論心細踏實,在食肆里,崔二要排第二,便無人敢排第一。
含釧特意留了一桌與廳堂隔開的雅舍。
天漸漸黑下來,曹同知與薛老夫人一并入內,含釧將灶屋安頓好,專門換了身新制的、衣柜里難得拿得出臺面的綢緞襖子,另用芙蓉粉敷了面,再用燒焦了的小木棒子描了眉毛,抿了抿粉粉的口脂,著意裝扮了一番,算是對來客的尊重——總不能跟平時一樣,穿件沾油漬的灰黑二色衣裳,素面朝天,頭發絲兒還帶有油煙味去待客吧!
含釧一看。
薛老夫人也著意裝扮了一番。
老人家穿了件福文萬字不斷頭的襖子,眉描得長長彎彎的,頭面也另擇了一套看上去更華麗的赤金寶石來戴。
來客鄭重,宴客的主人家自然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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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迎上去,親給薛老夫人拖拉了椅凳,親親熱熱地招呼,“您今兒個瞧上去氣色真好!”
薛老夫人笑著看向含釧,待看清了,微微一愣神,被話兒打斷后回了心神,“賀掌柜今日看上去也頗有氣韻。”又笑道,“你平日素面朝天也有氣韻,只是韻味不同,今兒個看上去像一位出身大家的閨秀。”
含釧笑起來,“原就以為曹大人會說話,如今一看,原是家學淵博,您教導得好!”
三人都笑起來。
先上涼菜,再上熱菜與主菜。
一大盅佛跳墻被端上正中央,含釧起身為兩人布菜,一人先舀一小碗,小小一碗里有魚翅、鮑魚、魚膠、干貝,都是好貨。
含釧笑道,“佛跳墻是東南沿海的首席名菜,其味之香濃,意味便是佛爺聞到這種香味也會跳過墻來吃吃看。”雙手奉到薛老夫人跟前,“上次時辰太晚了,怕您等急,只做了些小點心,這回的菜式雖也不甚出眾,卻也能表兒的謝意與感恩。”
薛老夫人端過來,小口吃了。
入口那股濃郁的粘稠的香氣,像是在嘴里蒙上一層如夢似幻的布紗,縈繞口齒,久久難散。
做菜做菜,不是說所有名貴的食材放在一起便一定好吃。食材越是名貴,便越推崇清單簡單的烹飪方式,既能吃到食材的本味,又為廚子規避做毀的風險。
如佛跳墻一般,將許多名貴食材匯于一鍋的菜式,縱觀天南海北,一只手都能數得出來。
每一味名貴食材,就像一位有主見的謀士,如何將眾多謀士完美地融合在一塊,這是主家,也就是廚子的本事。
薛老夫人點點頭,正想說話,見一位身量頎長、相貌秀麗的小娘子過來同賀掌柜說話。
——“含釧,廳堂里其他食客都在問這道佛跳墻,你看要不要每一桌送上一小盅,算是嘗嘗鮮?”
薛老夫人笑笑。
賀掌柜的閨名原是含釧?
還挺好聽的。
如釧寶藏于袖中,內斂隱晦。
等等...
薛老夫人猛地坐直身子。
賀...賀含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