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封爵了,論品級,節度一方是可以的。
但是年紀太小,好地方肯定不能讓他節度,也怕他經驗不足鬧出亂子,畢竟不夠沉穩。
之前在京城里鬧過幾次,剛剛還說過許多不信任士紳儒生的話,肯定不能讓他節度內省各地。
可皇帝卻繞開了內部諸省,直接把劉鈺扔到了苦寒之地,這就是個很難破解的一招。
這地方不是西域,人口太少,和羅剎也完成了東線的勘界,根本沒有反叛或者戰亂的可能,想要搞劉鈺都沒處可搞。
若反對,這么大的地方,總得有人鎮守。
打下來的土地,好幾年了,連個節度鎮守的大臣都沒有,這算怎么回事?
反對讓劉鈺去,那就總得提供一個人選。
這破地方,讓誰去,就是得罪誰。
能升任一省節度的,品級至少也得三品了,尤其是科舉出身的文官,走到這一步就得四五十了。
推薦讓誰去,那就是把誰往火坑里推,那是要被罵娘的。畢竟去個翰朵里衛都哭天搶地認為是流放,何況比之更北更東的苦寒處?
本來留在京城、或者節度內地省份,都有前途。安排到那種地方,分明就是排擠,尤其是不開眼的情況下反對皇帝預先選定的人選,可能去了就得一直干到死。
不反對,那劉鈺年紀輕輕,已經節度一地。日后就有資歷了。
雖然這地方苦寒,但在級別上和內地各省的節度使是平級的。而且年紀輕輕,完全熬得起,就算熬十年,也不過三十四五,正當年的時候。
讓這么一條瘋狗年紀輕輕就有了和一省節度一樣的品級資歷,日后皇帝要是真的信了他的話,讓他入朝,主持改革,那還有好?
單純的督辦海軍,還只是個軍職。軍職干的時間越長,就越沒可能再出任地方。
這時候最好是有人站出來,自我犧牲,毛遂自薦,為了整個群體的利益主動請纓,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可到了這時候,所有人都希望有人站出來,卻沒有人想著自己站出來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有功勞嗎?什么功勞都沒有。
可劉鈺不同,皇帝這是讓劉鈺頂著節度鯨海的名,編練海軍。
功勞出自編練海軍,而不是節度鯨海。
換了別人去,那就是個流放地和死地。讓劉鈺去,就是皇帝在為劉鈺的將來鋪路。
任誰都沒辦法解開這個扣子,只好道:“陛下慧眼,鷹娑伯節度鎮守鯨海,正合適。”
“一則當日他前往拓了永寧寺碑文,沿途風情有所了解,水文地理亦是熟悉。”
“二則當日拓碑時候,與當地土著歃血為盟,共衛邊疆,當地各部也都服他。”
兩個理由一說,即便反對,可沒法反對,就不如撈一個知人的名聲。
皇帝見有人這么開眼,笑道:“朕亦是這么想的。永寧寺碑文事,鷹娑伯遠行萬里,沿途都算是熟悉了。又參與了對羅剎勘界的事,也懂一些羅剎語言,交流也更容易。加上當地那些部落與他歃血。朕也實在找不出更合適的人。”
“此地苦寒,也該讓年輕人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