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允許中國股東參股,瑞典國會里很多沒有入股的人,就會質問:為什么寧可允許外國人入股,也不允許我們入股?為什么東印度公司的賬目不公開?為什么不給我們入股的機會?
大好的賺錢機會,寧與友邦,不給國人?這算什么?
本來這種呼聲就有不少,入股的除了瑞典大商人和貴族,便是英國和荷蘭商人,賬本是無論如何不能公開的。
冒著本國國民禁止參加亞洲貿易禁令的荷蘭人和英國人,沒辦法在法律地位上撼動東印度公司的存在,都將希望放在了瑞典的東印度公司上。他們給了王室很大的支持,也賄賂了不少國會成員,雖然用掩耳盜鈴的方式銷毀每一次的賬本,可哪怕掩耳盜鈴也是有效的。
現在如果允許中國商人參股,連掩耳盜鈴這一步都不做了,必然會有大量的國會內的“便帽黨”,要求公開公司的股份名單,驅趕那些英國和荷蘭的股東,方便讓自己參股。
考林·卡姆比爾很清楚,國會里的那些反對派,會找許多的理由。
除了股權風波,還有就是當初便有很多人反對成立東印度公司,他們很清楚瑞典那可憐的紡織業,不論中國,單單面對印度的手工業沖擊會是什么模樣。
英國都頒布的禁令,嚴禁英國人穿棉布,瑞典何德何能,敢與英國比紡織業?英國紡織業打不過印度,印度的棉布又一丁點賣不進中國,這其中的巨大差距,哪怕相隔數萬里的大海和損耗,一樣會讓瑞典的紡織業崩潰。
這些人有一部分是從事紡織業的,在國會中是有席位的,他們認為應該保護民族工業,擴大出口而不是進口,應該提高進口關稅,寧可讓瑞典人穿昂貴而有質量低劣的國貨,也要杜絕廉價的好貨。
雖然……東印度公司在成立之初,就承諾不會在瑞典售賣,而是轉賣給第三方。可是……怎么可能執行的那么徹底?如果鬧大了,那些從事本土紡織業的國會議員借題發揮,公司也會很難辦:至少,又得花一大筆錢,在國會賄賂、游說。
現在的局面來之不易,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當中。不管是掩耳盜鈴而是借題發揮,打破這種平衡,都可能帶來許多不確定的因素。
當然,這種不確定因素,靠錢和賄賂,還是能解決的。
卡姆比爾也知道,光靠講講道理、賣賣慘,是沒有用的。中國那邊一旦在關稅上動動手腳,瑞典的東印度公司就要崩潰。瑞典不是荷蘭不是英國,在印度、波斯、南洋乃至非洲,都沒有太強的勢力,公司的半數高利潤業務都是在和中國往來。
他只是希望講清楚這個道理,和大順這邊討價還價:走私販子的人脈,算不算股本?國會這邊的游說和賄賂,算不算股本?
饅頭也懶得聽對方的弦外之音,他也不負責談判,只是笑道:“彼此制衡,才有合作的基礎。沒有中國的貨,你們公司要破產;沒有你們的銷路,我們的商人也不能得利。這樣的合作,難道不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的嗎?”
“至于各種細則,我不談,您可以到了天朝后,和朝廷的人去談。只是現在,我想知道,國會能否修改東印度公司的條款?或者,您能否在去之前,確定國會是否同意?一來一回,至少兩年時間,朝廷不會等你們兩年的。”
“況且,你剛才不是說,資本募集困難嗎?多了不敢說,一二百萬兩白銀的股本,在大順還是頃刻間就能募集到的。只要有足夠的利潤。”
最后這句話可不是吹牛。大順一點都不缺銀子,只是銀子沒有一個集中和流通的手段,或者說缺銀子的是大順的朝廷。
戶政府不是央行,連度支都做不明白,可是皇帝帶著把大肥豬們都圈在松江養著的想法,這就使得資本很容易富集起來。
只要利潤足夠,憑著貿易公司的名頭和以往的積累,一二百萬兩銀子還是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