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叢里,一個身影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趙隨安暢通無阻地進了城,閩州城內喧嘩不止,百姓們雖惱怒自己被欺騙,但依舊得維持生計。
大街上行人來去匆匆,趙隨安騎著馬穿梭在其間。到了一個巷子口,他拐了進去,這巷子很長,一直到盡頭還有其他分岔路口,七彎八拐后,趙隨安來到了一間宅子門口。
這宅子又小又破,墻壁上藤蔓纏繞著,大門是木頭做的,臺階爛了一個缺角,趙隨安站在門口,卻沒有敲門,他一直站著。神情木然。
站了一刻鐘,他轉身,準備離開,門突然開了,一個婦人探出頭來,看見他驚訝地“咦”了聲。
趙隨安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婦人包裹著頭,臉都有些看不清,她穿的衣服很舊,洗得發白,應該是不愛打扮的那種人,但聲音卻意外的好聽:“隨安,你快進來看看你娘,她……她不太好。”
趙隨安一愣,自嘲道:“娘看到我會更不好,是啊,阿扶姑姑。”
婦人怪道:“哪里的話,快去看她,她特意來閩州找你,你怎可不見?”
說完,也不等趙隨安回應,婦人把他拉進門內,大門一關,隨著“吱呀”一聲,門栓落下。
巷子口,一道身影從陰影處走出來,看著大門嘖嘖兩聲:“總算被我抓到把柄了,趙隨安有娘,還有姑姑!這騙子!”
趙隨安是不知道有人跟蹤他的,或許是跟蹤的人太過小心謹慎而他心里有事所以疏忽了。
他走進屋內,床上躺著一個年級稍大些的婦人,四十來歲的年齡卻因為病痛生生熬成了五十多歲的樣子。婦人頭發發白,臉上滄桑飽經風霜。
一見到來人,她咳了聲,翻身面對著角落,留下瘦弱的背影:“阿扶,讓他走。”
“夫人!”叫阿扶的人把頭巾扯掉,露出一張清麗的面孔,“隨安特意來看你的。”
“不用。”趙母聲音冷淡,“讓他走,就當我沒有這個兒子,他既然獨自離開,就做好了放棄一切的準備,包括我這個沒用的……”
“娘!”這話刺到了趙隨安,他眉頭微皺,看著趙母的神情多了幾分不贊同。
阿扶咳了兩聲,看了眼門外:“你們說,伙房的柴應該不夠了,我去燒。”
自覺留給母子倆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們能推心置腹地說會兒話。
趙隨安坐在屋內中間的圓桌旁,這里雖然簡陋,但很干凈,沒有一點灰塵。
屋子一時靜然,雙方都沒有說話,只聽得到外面伙房傳來輕微的鍋盆碰撞聲。
“怎么今日想到來這了?”趙母臉對著墻壁,聲音淡淡的,“你不是去當山匪了嗎?呵,有打家劫舍嗎,還是沿路搶劫?”
趙隨安張了張唇,表情倔強又有些頹然:“娘既然知曉,何苦還要留在這,我不會回去的。”
趙母轉過身,視線直直地看著他,眼里滾動著滔滔巨浪:“你這……逆子!”
趙隨安沒有說話,趙母權當默認,眼里失望透頂:“你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爹!趙隨安,若你爹在天有靈……他該無地自容!”
“他已經無地自容了,不是嗎?”趙隨安垂眸,似乎覺得自己已無話可說,他起身,聲音像一片死海,“叛徒的兒子,做山匪,又如何。”
……